第一章青牛异象
天还没亮透,青牛村还裹在一层薄薄的雾气里,韩立就已经扛着柴刀往后山走了。
十五岁的少年,身子骨还没完全长开,显得有些瘦削,但常年的劳作让他胳膊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粗布衣裳洗得发白,肘部和膝盖处打着整齐的补丁,脚下是一双磨得几乎见底的草鞋。
“立哥儿,又这么早啊?”村口的老槐树下,早起遛弯的老村长拄着拐杖,眯着眼睛招呼道。
韩立停下脚步,擦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咧嘴笑了笑:“村长早。爹咳嗽又重了,我早点上山,看能不能逮只野兔给他补补身子。”
老村长叹了口气,摇摇头:“苦了你这孩子了…后山近来不太平,你自己当心点,别往深处去。”
“晓得嘞!”韩立应着,脚步却没停。
不太平?他当然知道。
这半个月,青牛村就没消停过。先是村后头的黑山夜里总传来怪响,像是有什么巨兽在咆哮,震得人心发慌。接着是村东头的李猎户,三天前进了山就再没回来,村里人组织去找,只找到他一只破烂的草鞋,还有地上那一串串不像人也不像野兽的爪印。
村里老人私下都说,是山神发怒了,不让再进山。
可韩立没办法。
他爹卧病大半年了,咳嗽起来恨不得把肺都咳出来,家里那点微薄的积蓄早就掏空了,请来的郎中瞧了瞧,摇摇头说只能用人参吊着命。人参?那是他们这种穷苦人家能想的东西?
为这,他娘天天以泪洗面,眼睛都快哭瞎了。
作为家里长子,韩立只能拼了命地砍柴、采药,指望能换点铜板给爹买药。黑山再危险,他也得去,那里药材多。
清晨的山林带着一股湿润的泥土和草木清气,露水打湿了韩立的裤腿。他熟练地挥着柴刀,砍下枯枝,捆好背在身后,眼睛却像鹰一样四处扫视,寻找着可能值钱的草药。
日头渐渐升高,林子里闷热起来。韩立擦了把汗,掏出怀里硬邦邦的杂粮饼子,就着水囊里的凉水啃了几口。他今天运气不算好,只找到几株常见的止血草,值不了几个钱。
想起爹晚上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韩立心里一阵发紧。他咬咬牙,目光投向黑山更深的地方——那里树木更茂密,据说还有狼和野猪,平时村里没人敢去。
“就去外围看看,不深入。”他对自己说,紧了紧背上的柴捆和柴刀,迈步往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树林越密,光线也暗了下来,四周静得只剩下他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韩立总觉得脊背有点发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他。
他握紧了柴刀,心跳有点快。
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眼前的景象忽然一变。一片空地上,草木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一样,东倒西歪,中间还有一大片焦黑的痕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说不出的怪味。
“这就是前几天晚上掉流火的地方?”韩立想起那晚照亮半边天的火光和巨响,心里有点发毛。他小心翼翼地绕开那片焦黑,继续寻找药材。
也许是这片地方少有人来,没多久,韩立就在一处岩壁下发现了几株长势不错的茯苓!他心头一喜,连忙上前,小心地用柴刀撬挖。
挖着挖着,他眼角余光瞥见岩壁缝隙里似乎有点不一样的光泽。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件。掏出来一看,是一个巴掌大小、灰扑扑的、毫不起眼的小瓶子。瓶身像是石头做的,摸上去却有种温润感,瓶口塞着一块同样材质的木塞,严丝合缝。
“谁会把瓶子丢这儿?”韩立嘀咕一声,顺手想把瓶子扔了。但这瓶子触手温润,似乎又有些不凡。他鬼使神差地拔了一下木塞,居然没拔动。晃了晃,里面好像空空的,没什么声响。
“看着普通,说不定是个老物件?”抱着捡漏的心态,韩立把瓶子揣进了怀里,继续挖茯苓。
等他挖完茯苓,日头已经开始西斜了。
“坏了,得赶紧回去!”韩立想起老村长的叮嘱和山里的传说,心里一紧,背起柴捆和药材就往回赶。
回去的路似乎格外漫长,林间的阴影越来越浓,偶尔传来的一声鸟叫都显得格外渗人。韩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了起来。
就在他快要走出密林时,忽然,旁边灌木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韩立猛地停下脚步,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柴刀横在胸前,紧张地盯着那簇不停晃动的灌木。
会不会是野猪?还是狼?或者…是那留下诡异爪印的东西?
他屏住呼吸,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哗啦一声,灌木丛里钻出个东西——竟然是一只肥硕的山兔!山兔似乎也没料到外面有人,愣了一下,嗖地钻回灌木,跑没了影。
“呼…”韩立长出一口气,腿肚子有点发软,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吓自己…”
经这么一吓,他更不敢耽搁,一路小跑着下了山。
回到村里时,天色已经擦黑。家家户户屋顶冒出炊烟,空气中飘着饭菜的香味。
韩立没顾上回家,先背着柴和药材去了村尾的陈郎中家。陈郎中看了看他采的茯苓和止血草,捋着胡子算了算:“茯苓品相不错,这些加起来,给你十五个铜板吧。”
韩立心里一沉,这点钱,连一副好点的止咳药都抓不起。他恳求道:“陈叔,能不能再多点?我爹他…”
陈郎中叹了口气:“立哥儿,不是叔压你价,这年头都不容易。你这点药材,确实就值这个数。”他看了看韩立失望的神情,又从抽屉里数出五个铜板,“唉,看你孝心,再加五个,凑二十个。再多真不行了。”
“谢谢陈叔!谢谢陈叔!”韩立连忙道谢,紧紧攥着那二十枚还带着体温的铜板,深深鞠了一躬。
离开陈郎中医馆,韩立看着手里少得可怜的铜板,心里沉甸甸的。二十文,够买什么?最多买点最普通的甘草。
他闷头往家走,快到家门口时,忽然听到一阵剧烈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声音从自家那间低矮的茅屋里传出来,中间还夹杂着母亲低低的啜泣声。
韩立心里一揪,快步冲进屋里。
昏暗的油灯下,父亲韩铁山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咳得浑身颤抖,嘴角甚至带上了一丝血丝。母亲刘氏正红着眼圈,轻轻拍着他的背。
“爹!”韩立急忙上前。
看到儿子回来,韩铁山强压下咳嗽,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容:“立儿…回、回来了?没…没事…爹挺好…”
刘氏抹着眼泪:“好什么好,咳得更厉害了…立儿,今天…”
韩立默默地把那二十文钱拿出来,放在母亲手里。
刘氏看着那点钱,眼泪掉得更凶了。
韩立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闷得喘不过气。他忽然想起怀里那个小瓶子,又想起今天在山里挖到茯苓时,旁边还有几株叶子泛着奇异微光的野草,他顺手也采了回来,本来打算明天一起拿去镇上碰碰运气。
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走到外间,从背篓里翻出那几株闪着微光的野草。这草长得奇怪,叶子是银边紫心,闻着有股淡淡的清香。他又掏出那个灰扑扑的小瓶子,用力拔了拔木塞,还是纹丝不动。
他找来一块石头,小心地敲击瓶塞边缘。敲了好几下,木塞终于松动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拔!
“啵”的一声轻响,木塞被拔开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清新气息瞬间从瓶口弥漫出来,让韩立精神一振。他好奇地朝瓶子里望去,里面似乎空空如也,只在瓶底隐约看到一滴晶莹剔透、如同露珠般的液体,散发着微弱的柔和光晕。
“这是什么?”他犹豫了一下,将瓶口对准那几株奇怪的野草,小心地倾倒。
瓶底那滴“露水”滑落而出,精准地落在其中一株野草的叶子上。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滴“露水”瞬间被野草吸收,紧接着,那株野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愈发青翠欲滴,叶片上的银色边缘和紫色心形图案猛地亮了起来,散发出比刚才强烈数倍的柔和光芒,一股浓郁的药香瞬间充满了狭小的空间!
韩立惊呆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这超乎想象的一幕,心脏砰砰狂跳!
就在这时,里屋突然传来母亲惊喜交加的叫喊:“立儿!立儿!快进来!你爹…你爹他咳停了!”
韩立猛地回过神来,攥紧手里那株发光的怪草和神秘的小瓶,冲进里屋。
只见父亲竟然停止了那要命的咳嗽,呼吸平稳了许多,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的痛苦似乎减轻了少许。
“这、这草…”韩立看着手中发光的小草,又看看一脸惊疑的父母,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颤,“爹,娘,这草好像…有点用?”
韩铁山和刘氏也注意到了儿子手中那株散发着光晕和异香的怪草,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深夜,韩立躺在自己简陋的床铺上,辗转反侧。怀里那个重新塞好的小瓶子似乎散发着微弱的热量。
窗外,月光异常明亮,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进来,正好落在他的胸口。
怀中的小瓶子,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表面那些看似普通的纹路,在月光下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流光。
韩立猛地坐起身,掏出瓶子。
月光下,这灰扑扑的瓶子,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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