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庆祝弟弟何志远平安归来,也为了答谢街坊邻居这些年零零碎碎的照应,何大清心里憋着一股劲儿。
他决定办一场家宴。
这不仅是接风洗尘,更是要让院里的人都看看,他何家,不是没人了。
一下午的时间,何大清都在厨房里挥汗如雨。他把压箱底的看家本领全使了出来,煎炒烹炸,灶台上的火光映着他满是热忱的脸。
油香、肉香、酱香,混杂着独属于这个年代的烟火气,从何家的小厨房里飘出去,勾得整个院子的孩子们口水直流。
夜幕降临,一桌丰盛的菜肴摆上了桌。
酱肘子油光锃亮,红烧鱼汤汁浓郁,小鸡炖蘑菇热气腾腾,还有几样爽口的凉拌小菜。
何大清特意请了院里的三位“管事儿的”作陪。
一大爷易中海,二大爷刘海中,还有住在中院的老实人老贾。
何志远坐在席间,话不多。
他只是安静地坐着,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大部分时间都在倾听。
但他的眼睛,却是一把无形的卡尺,不动声色地“测量”着桌上的每一个人,将他们的言行、神态、乃至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分解、记录、归档。
一大爷易中中海最先举杯。
他五十出头,穿着一身半旧的蓝色工装,面相方正,眼神里透着一股阅历带来的沉稳。
“来,咱们大家伙儿,先共同举一杯!”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性。
“这一杯,是为了咱们院儿的邻里和睦,更是为了欢迎志远兄弟平安归来!志远在部队保家卫国,是咱们整个院儿的光荣!”
三言两语,他便将自己摆在了道德的高点,把一场普通的家宴,上升到了集体荣誉的高度。
敬酒是“为了邻里和睦”。
谈事是“为了大院的集体荣誉”。
何志远垂下眼帘,轻轻抿了一口酒。这个易中海,是个精于算计的“老好人”,习惯用大义和道德来包装自己的私心,一言一行都像是在下一盘大棋。
二大爷刘海中则完全是另一番做派。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官迷。
虽然在院里只是个管委会代表,连个正式的官衔都没有,却总端着一副领导视察工作的派头。
他标志性的动作,就是用三根手指稳稳地端着一个巨大的搪瓷茶缸,上面“为人民服务”五个红字已经斑驳。
“大清啊,你这菜烧得不错,有进步。”
他呷了一口浓茶,咂咂嘴,仿佛是在点评下属的工作报告。
“不过,我还是要说两句。咱们院里,最近这个公共卫生问题,要重视起来!尤其是中院那个下水道,有堵塞的迹象,这可不是小事,关系到大家的健康!”
他用茶缸指点着江山,唾沫横飞,仿佛整个四合院离了他,下一秒就得塌方。
至于老贾,则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
他坐在角落,别人敬酒,他就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憨厚地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被烟草熏得微黄的牙齿。
他身上那股子老实本分的气质,与另外两位“大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桌上的气氛愈发热烈。
二大爷刘海中喝得有了几分醉意,舌头都大了,脸膛红得发亮,他重重地放下茶缸,一拍胸脯,吹嘘起来。
“咱们院里啊,就说这公共设施的维护,还得靠我刘海中!”
他打了个酒嗝,声音拔高了八度。
“就说前几天,院里那张石桌,晃得不成样子!吃饭都颠!要不是我!我亲自找人,找砖头,给它垫得稳稳当当,那桌子早散架了!”
他话音刚落。
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哐当!”
一声刺耳的巨响,打破了饭桌上的喧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刘海中身旁那张他刚刚夸耀过的石桌,其中一个桌角,毫无征兆地塌了下去。
桌面上的一盘花生米哗啦啦滚了一地。
罪魁祸首,正是那块被他垫在桌角下的红砖,不知何时已经碎裂成了好几块。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刘海中那张涨成了猪肝色的脸上。
他嘴巴半张着,刚才的豪言壮语还挂在嘴边,此刻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何大清和老贾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十分辛苦。
易中海则眉头微蹙,刚想开口说句什么打个圆场。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何志远动了。
他像是没事人一样,不急不缓地站起身,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碎裂的石块。
那石块边缘锋利,形状极不规则。
他没说话。
只是拿着那块碎石,在院里另一块大石头上“梆”、“梆”地敲了几下。
声音清脆,富有节奏。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在他几下看似随意的敲击之下,石屑纷飞,那块不规则的碎石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着形状。
一个上宽下窄、侧面平滑的完美楔形石块,在他的手中诞生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何志远走到垮塌的石桌旁,蹲下身。
他将那块楔形石块,精准地塞进了塌陷的桌角底下。
不大不小。
不偏不倚。
刚刚好。
然后,他站起身,伸出宽厚的手掌,在桌面上轻轻一压。
石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四脚落地,稳如泰山,再也没有一丝晃动。
“行了。”
何志远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云淡风轻地坐回原位,重新端起酒杯,仿佛只是做了一件掸掉衣服上灰尘的微末小事。
这一手“点石成金”般的功夫,让全场鸦雀无声。
刘海中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抽了几个耳光,彻底没了脾气,只能埋头喝酒,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而一旁的易中海,端着酒杯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
他看着何志远的眼神,也起了变化。
那眼神不再是长辈看待晚辈的审视,而是多了一层深不见底的探究和忌惮。
他意识到,这个从部队回来的何家老二,这个始终沉默微笑的年轻人,他的本事,比自己最初想象的,要深不可测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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