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轻轻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拉长，变形。
姜澈没有直接回答。
他只是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动作从容，不带半分迟疑。
“紫兰轩的情报，果然名不虚传。”
这便是答案。
紫女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她猜到了，是一回事。
对方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那个连韩王都不知道的秘密，就这样被一个少年风轻云淡地说了出来。
这个地方，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我还是低估了公子的胆量。”紫女重新为他斟满酒，“若是公子不戴面具，我恐怕就要将你请出去了。”
她的话语带着几分笑意，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
紫兰轩，惹不起姬无夜。
“这么说，我给紫女姑娘惹麻烦了？”
“麻烦大了。”紫女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所以，公子打算如何补偿我？”
她的身子微微前倾，一双紫色的眸子仿佛会说话，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空气中的熏香，似乎也变得暧昧起来。
“好说。”
姜澈放下酒杯，身体也跟着前倾，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这债，我以身来偿，如何？”
他嘴角的弧度，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玩味。
称呼，也在不知不觉间变了。
“紫女姐姐。”
紫女愣住了。
她设想过无数种回答，唯独没有这一种。
传闻中那个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少年剑客，此刻却像一只收起了利爪的小狐狸。
这种反差，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这不像是伪装。
“油嘴滑舌。”她收回身子，端起酒杯掩饰那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说吧，你来紫兰轩，到底为了什么？”
姜澈靠回椅背，神色恢复了平静。
“我说了，为了情报。”
“大将军的脖子离我的剑有多近，连韩王都未必清楚，姐姐却能知道。”
“这新郑城里，若论情报，紫兰轩当属第一。”
紫女幽幽一叹。
“我还以为，公子是为我而来。”
话语里，带着三分幽怨，七分试探。
姜澈却笑了。
“见姐姐，是主要目的。”
“弄玉姑娘的琴音，亦是此行所求。”
“至于情报，不过是顺带的借口罢了。”
他坦然迎着紫女的目光。
“毕竟，紫女姐姐艳名冠绝新郑，总要亲眼见一见，才不算遗憾。”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捧了她，也捧了弄玉，还将自己的目的轻描淡写地带过。
紫女忽然笑了。
“公子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我在这紫兰轩，迎来送往，见过的人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要论随机应变，你可还差得远。”
她将主动权重新夺了回来。
姜澈也不恼，只是摊了摊手。
“对姐姐说的，自然是真心话。”
“可惜，姐姐不信。”
这副模样，倒真有几分少年人的无辜。
紫女不再与他兜圈子。
“说正事吧。”
“紫兰轩的情报，可以与你共享。”
“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需要你付出代价。”
姜澈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上。
“比如，以身相许？”
紫女端起酒杯的动作一顿，随即放了下来。
“我需要一个正经的答案。”
姜澈脸上的玩味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
“今后，紫兰轩若是遇上什么麻烦。”
“比如，需要杀人的那种麻烦。”
“可以来找我。”
紫女的心跳漏了一拍。
杀人。
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她自己就是一流高手，可正因如此，她才更明白其中的分量。
紫兰轩是风月场，也是销金窟，更是情报网的中心。
她不能轻易沾血。
尤其是一些背景深厚，故意来找茬的人，杀了，就是捅了马蜂窝。
可麻烦，却已经找上门了。
“夜幕四凶将之一的翡翠虎，前几日来过我这里。”
紫女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寒意。
“他是为姬无夜搜罗美女的。”
话说到这里，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紫兰轩在朝堂之上有些人脉，可那些文官，如何能与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抗衡。
若姬无夜用强，她除了鱼死网破，别无他法。
而眼前这个少年，是唯一一个将剑架在姬无夜脖子上，还能安然无恙坐在这里喝酒的人。
他的实力，足以让姬无夜投鼠忌器。
他提出的这个条件，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剂解药。
在暗中，为紫兰轩撑起一把保护伞。
紫女沉默了。
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酒杯边缘摩挲，烛火在她紫色的瞳孔里跳动。
这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
也是一个，需要用整个紫兰轩作为赌注的决定。
姜澈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着她的答案。
许久，紫女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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