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黑暗。
冰冷的雪地和刺骨的寒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温暖。
马小玲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温水里，意识昏沉，四肢百骸都散发着被撞击后的酸痛。
她想睁开眼，眼皮却重若千斤。
就在这时，一缕柔和的光芒穿透了黑暗，在她眼前缓缓铺开。
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潺潺的溪流绕着青翠的山脚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这里的一切，都和刚才那个冰天雪地的世界截然不同。
马小玲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是那身厚重的滑雪服，在这春意盎然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
她抬起头，视线被前方一团悬浮在半空的金色光芒吸引。
光芒柔和而不刺眼，如同流动的液体黄金。
光芒的中心，一朵由光芒汇聚而成的金色云朵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复古唐装的老妇人，满头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
她的面容，竟与马小玲有七八分神似，仿佛是几十年后的马小玲自己。
马小玲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姑婆？”
她试探着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沙哑。
那老妇人，正是马家上一代的掌门人，她的亲姑婆，马丹娜。
马丹娜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金色的光芒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波动。
“我见你晕倒，特意进来看看。”
她的声音苍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马小玲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双手叉腰，脸上写满了不满。
“看看？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随便闯进我的梦里，这是严重侵犯我的个人隐私权！”
马丹娜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我是来看看你，有没有好好遵守我马家的族规。”
“我当然有遵守！”
马小玲立刻反驳，挺直了腰杆。
“守正辟邪，净化众生！我哪天不忙了？整天为了生计奔波，忙得连逛街的时间都没有！”
“是吗？”
马丹娜的语气毫无波澜，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中了要害。
“那你是不是太贪钱了？”
马小玲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她眼神飘忽，不敢与姑婆对视，底气不足地小声嘟囔。
“比……比以前有改进啦。”
她很快又找到了理由，声音也大了起来。
“再说，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二十一世纪了！没钱寸步难行！吃饭要钱，租房要钱，买符纸朱砂也要钱！我总不能饿着肚子去抓鬼吧？”
“我贪钱，也是有原则的！”
马丹娜静静地听着她的辩解，眼神古井无波。
“钱，够花就行。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要知足常乐，不要被金钱迷了双眼。”
“我才不会！”马小玲立刻说道，“我心里有数。”
马丹娜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话锋一转。
“我以前跟你说过，在没有找到彻底消灭僵尸的办法之前，遇到僵尸，可以不出手。”
马小玲用力点头。
“我记得！我一直记着呢！”
马丹娜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周身的金光似乎也凌厉了几分。
“但你更要记住，消灭世间所有僵尸，是我马家世世代代的天职！”
“六十年前，我和毛道长联手，已经将世间的僵尸清除了大半。但唯独剩下一个……”
她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一个连我也无法消死，只能将他重创后驱逐的僵尸王，将臣。”
“将臣？”马小玲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他和其他僵尸都不同。”
马丹娜的语气里透着深深的忌惮。
“被他咬过的人，中了尸毒，表面上和常人没有任何区别。他们不用像普通僵尸那样沉睡，但他们必须吸食人血，并且会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这种僵尸，极难对付。”
马小玲撇了撇嘴。
“有人花大价钱请我，我才考虑去抓。不然吃力不讨好，我才不干。”
马丹娜的眉头微微皱起。
马小玲见状，立刻让步。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以后要是有这种灭杀僵尸的任务，我……我最多给客户打个折，便宜点接了，行了吧？”
听到这话，马丹娜紧锁的眉头才略微舒展开。
她看着马小玲，神情再次变得严肃而郑重。
“小玲，你还要记住最重要的一条。”
“马家的女人，每一代，都不能为男人流一滴眼泪。”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戒律力量，回荡在这片梦境空间里。
“否则，法力尽失。”
马小玲沉默了。
她脸上的俏皮和张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平静和了然。
“我知道。”
她轻轻开口。
“不准谈恋爱，不准结婚，对吧？”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放心吧，姑婆。我已经做好了这辈子一个人过的准备了。”
这番话，让马丹娜的眼神也柔和了一丝，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怜惜。
梦境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马小玲抬起头，看着端坐在光芒中的姑婆，眼神里忽然涌起一股压抑了许久的渴望。
“姑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什么时候……带我爸妈来见我？”
她出生时，父母便已离世。二十多年来，她只在照片上见过他们的样子。
见父母一面，是她心中最大的执念。
马丹娜看着她充满期盼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会有那一天的。”
她的声音悠远而缥缈。
“马家的血，难承受。你要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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