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泪珠，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天幕上激起了千层浪。
死寂之后，是火山喷发般的弹幕狂潮。
【VIP·高天的歌者·温迪：哎呀呀，小派蒙别哭嘛。要不我给你吹首曲子？话说回来，椒盐还是蒜香，这确实是个值得探讨的哲学问题。】
【VIP·往生堂客卿·钟离：以普遍理性而论，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VIP·堂主·胡桃：哎哟！各位老板，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往生堂新推出‘应急食品超度套餐’，预约可享第二份半价！旅行者，给你打八折哦！】
【VIP·万民堂大厨·香菱：锅巴，喷火！起锅烧油！不对不对……我怎么会想吃派蒙呢？派蒙这么可爱！嗯……不过，如果只是研究一下食材特性的话……】
一条条带着华丽特效的弹幕从天幕顶端滚过，每一个名字都足以让一方震动。此刻，他们却像一群围坐在篝火旁的顽童，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如何料理一只会飞的小精灵。
整个提瓦特大陆的空气里，都弥漫着快活的气息。
除了望舒客栈这一桌。
派蒙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委屈得快要化成一滩水。
她猛地从座位上飞起来，指着荧，声音带着哭腔，尖锐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荧！你……你这个坏蛋！你是不是早就这么想了！呜哇——”
荧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甚至还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她迎着派蒙控诉的目光，脸上没有半分愧疚，反而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嗯，区区应急食品罢了。”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成了压垮派蒙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再也不理你了！”
派蒙发出一声悲愤的控诉，头顶的悬浮王冠都黯淡了几分。她“嗖”地一下飞到客栈的角落，背对着众人，蹲在地上，用小手指在木地板上画着圈圈。
嘴里还念念有词。
“坏人是旅行者……荧是大坏蛋……吃掉我的杏仁豆腐……还要吃掉我……呜……”
那副自怨自艾的可怜模样，让客栈里其他桌的客人都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林凡看着这一幕，差点笑出声。
他太懂了。荧这家伙，腹黑起来，连神明都敢调侃，欺负一下派蒙简直是刻在DNA里的本能。
申鹤则有些不解，她侧过头，低声问林凡：“她……为何如此伤心？那个天幕上的影像，并非真实发生之事。”
“师姐，这你就不懂了。”林凡压低声音，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有时候，玩笑比刀子更伤人。尤其，是来自最亲近之人的玩笑。”
他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饶有兴致地看着荧，想看她怎么收场。
荧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任由派蒙在角落里画了足足三分钟的圈。
等到派蒙的哭声渐歇，只剩下小声的抽泣时，荧才慢悠悠地举起手，对着不远处的服务生喊了一句。
“老板，麻烦再加一份……香嫩椒椒鸡。”
“香、嫩、椒、椒、鸡”五个字，她咬得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精准投掷的石子，砸在派蒙的耳边。
角落里那个小小的身影，猛地一僵。
画圈圈的动作停了。
抽泣声也停了。
派蒙的小脑袋，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僵硬的姿态，一点一点地转了过来。她的眼睛还红肿着，泪痕挂在脸上，表情介于“我还在生气”和“但我真的好想吃”之间，显得异常滑稽。
荧像是没看见她，自顾自地补充道：“要刚出锅的，外皮炸得金黄酥脆，一口咬下去还能流油的那种。”
“咕嘟。”
一声清晰的吞咽口水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下一秒，一道白色的流光划破空气。
派蒙风驰电掣般飞回桌前，悬停在荧的面前，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她，语气里带着最后的倔强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是……是给我点的吗？”
荧终于绷不住，脸上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刮了一下派蒙肉嘟嘟的脸颊，将一滴将落未落的泪珠抹去。
“不然呢，我的小导航，最好的伙伴？”
派蒙的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但这次不再是伤心，而是带着委屈和释然。她一头扎进荧的怀里，用脑袋蹭着荧的肩膀，把眼泪鼻涕全抹在了旅行者的衣服上。
“你欺负我……你跟他们一起欺负我……”
“好啦好啦，我错了。”荧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以后不叫你应急食品了，好不好？”
“真的？”
“真的。”
“那……那椒椒鸡……”
“都是你的。”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道歉与和解，都被客栈里温暖的灯火烫成了暖色，融进饭菜的香气里。
林凡安静地看着，嘴角的笑意不减。
他的意识，却悄然沉入了系统面板。
在那行醒目的数据栏里，原本孤零零的“0”，已经变成了一个让他呼吸都为之一滞的数字。
【当前持有破防值：21356】
两万多！
仅仅一个视频，就收获了两万多的破防值！
林凡强行压下心中的狂喜，开始冷静分析。
“系统，这个数值是怎么计算的？派蒙一个人，不可能贡献这么多吧？”
【破防值是情绪能量的瞬间爆发。当智慧生命体的情绪波动达到阈值，尤其是产生‘破防’、‘震惊’、‘爆笑’等剧烈反应时，会产生大量破防值。】
系统的解释冰冷而高效。
【此外，即使未达到破防阈值，普通的情绪波动，如‘好奇’、‘愉悦’、‘疑惑’等，也会贡献1-9点不等的破防值。】
【特别提示：观众的位格越高，权能越大，其产生的情绪能量权重也越大。例如，一位神明贡献的破防值，远超一千位普通民众的总和。】
林凡懂了。
他这次的收获，派蒙这个主角的“破大防”固然是主力，但更大的来源，是全提瓦特大陆，上至七神，下至走卒，无数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幕震惊、逗笑所产生的海量基础情绪值。
尤其是那几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明和各方大佬，他们的每一条弹幕，每一次发笑，都转化成了实打实的巨额收益。
“强者权重大……”林凡喃喃自语，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这意味着，可操作的空间，极大！只要能精准地戳到那些大人物的痛点，或者痒点，那破防值的增长速度，将会是指数级的。
他再次点开商城，目光掠过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
【功法：太上忘情录（残篇）】、【符咒：撒豆成兵（体验版）】……这些东西暂时不急。
【神之眼（随机属性）】，售价五十万，备注里还写着“有被天理盯上的风险”，性价比太低。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一个朴实无华的丹药图标上。
【商品：洗筋伐髓丹】
【描述：重塑凡人根骨，涤荡肉体凡胎，为修行之路打下最坚实的基础。无副作用，凡人可用。】
【售价：50000破防值。】
就是这个！
这才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东西。在这个神魔遍地走的世界，没有一副好身板，一切都是空谈。
还差两万八千多。
林凡舔了舔嘴唇，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得趁热打铁，再创一次！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正在给派蒙擦嘴的荧身上扫过。
第一个视频的目标是派蒙，那第二个……
一阵压抑不住的笑意，在他喉咙里发痒。
饭后，天幕上的影像已经消失，但整个提瓦特的讨论热度却丝毫未减。
林凡向客栈老板菲尔戈黛特打听降魔大圣的行踪。
“魈大人啊，”老板娘擦着杯子，叹了口气，“最近荻花洲妖邪之气又重了些，他老人家怕是又出去降妖了，已有数日未归。几位若想见他，恐怕得等些时日。”
林凡闻言，也不强求。他本就不是真心要拜访，只是找个由头。既然魈不在，也省得他费心应付。
“那便不打扰仙人清修了。老板，麻烦开三间上房。”
夜色渐浓，雨也停了。
林凡独自在房中，将精神完全沉入创作空间。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这次的操作更加行云流水。两个全新的视频草稿，在他强大的记忆和“灵感爆发药剂”的余韵下，一气呵成。
他掐着点收工，刚从那片精神空间中脱离出来，便听到了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叩门声。
笃，笃。
声音很轻，带着几分犹豫。
“师弟，睡了吗？”
是申鹤的声音。
林凡起身开门，只见申鹤一袭白衣，俏生生地立在门外，月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她身上，让她本就清冷的气质更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
“师姐，这么晚了，有事？”
申鹤没有直接回答，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组织语言。半晌，她才低声开口。
“我的‘孤辰劫煞’，有些异常。”
林凡心头一跳。
他知道，孤辰劫煞是申鹤与生俱来的凶煞命格，会让她时常压抑不住杀心与暴虐的冲动，这也是她需要红绳束缚的原因。
“怎么个异常法？”他将申鹤让进屋内，反手关上门。
申鹤走到桌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桌面。
“今天在饭桌上，与你，还有那位旅行者同处一室时……那种压抑不住的躁意，消失了。”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和……轻松。
“非但没有被红尘喧嚣引动煞气，我的精神，反而……很轻盈。”
林凡闻言，陷入了沉思。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孤辰劫煞，是提瓦特世界规则下的一种命格，一种气运。
而自己，是来自世界之外的穿越者。荧，同样是来自异世界的旅行者。
他们两人，或许从根本上，就不受此界气运的影响和束缚。
“或许，”林凡沉吟着开口，“是因为我们都是‘外来之人’。”
他倒了一杯温水，递给申鹤，自己则在她对面坐下。
“我们的存在，可能像一块投入水中的石头，暂时扰乱了你身边的气运流转。”
烛火静静燃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窗外的月色透过纸窗，将一高一矮两个交叠的剪影，拉得很长很长，直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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