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龙国，一座老旧小区的顶楼出租屋。
窗外的雨点敲在生锈的防盗网上，滴滴答答，像是催命的节拍器。屋里，电脑风扇的嗡鸣声混着游戏里激昂的配乐，成了这方寸天地唯一的交响。
林凡正对着直播间里几百号观众，唾沫横飞。
“家人们，话我今天就放这儿了！深渊十二层，满星，就用这个号！我说的，耶稣都拦不住！”他拍着胸脯，震得廉价T恤上的卡通图案一阵抖动。
屏幕右侧的弹幕滚动得飞快。
[主播又开始吹牛逼了，我赌一包辣条，三分钟必出。]
[前面的，格局小了，我赌他进门就暴毙。]
[凡哥别啊，这阳寿打法，遭不住的。]
起哄归起哄，一个挂着总督头衔的ID却很给面子地送上了一艘“星际战舰”，特效动画炸开，几乎盖住了整个屏幕。
[总督“摆烂真君”：别废话，号给你递过去了，密码六个六。打，打满了给你再续一年。]
林凡眼睛一亮，嘿嘿一笑，麻利地退出自己的账号，登录。
“感谢摆烂老板的战舰！老板大气！老板身体健康！”
他一边熟练地商业互吹，一边点开角色列表。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整个直播间的观众，都能听见他牙缝里挤出来的两个字。
“我靠。”
痛苦，实在是太痛苦了。
一个57级的账号，冒险等阶不算低，可角色面板却惨不忍睹。亮着的头像拢共就十个，一水的零命。常驻五虎将占了三个，限定角色只有一个不知道猴年马月复刻过的优菈。
等级最高的优菈，也才八十一级，天赋6-7-8，拿着一把精一的雪葬的星银。圣遗物更是重量级，紫色的角斗士和染血骑士混搭，中间还夹着两件蓝色的战狂。
林凡的鼠标在屏幕上划过，验看每一个角色，就像法医在检查一具拼凑不齐的尸体。直播间的弹幕已经笑疯了。
[哈哈哈哈，痛苦号，这绝对是顶级痛苦号！]
[57级玩成这样，号主是住在长草期了吗？]
[凡哥，我收回之前的话，给你三分钟是我太看得起你了。]
[《主播的自信》]
林凡没理会弹幕的嘲讽，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上半间是两只冰风组曲，下半间是两只圣骸兽，最后一间是臭名昭著的“使徒连跳带唱”。这阵容，这练度，怎么打？
硬刮？时间绝对不够。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响声。雨声不知何时大了起来，一道闷雷从天边滚过，屋里的灯闪了一下。
“上半，班尼特、琳妮特、行秋、香菱。”
林凡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静。
弹幕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多的问号。
[？？？]
[郭家队？可你这没万叶啊，用琳妮特？]
[风主都比琳妮特强吧，起码能聚怪。]
[主播是不是被这号气糊涂了？]
“不，”林凡的眼睛盯着屏幕，瞳孔里映着深渊螺旋的幽蓝色入口，“琳妮特有荒性攻击，能快速瘫痪冰风组曲的发条机关。而且，她的大招有嘲讽。”
他言简意赅地解释完，不再多言，直接选定角色，一头扎进了深渊。
战斗开始。
林凡的操作行云流水，几乎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他甚至还有闲工夫解说。
“班尼特开大，画地为牢，攻击力加满。”
“行秋接Q，水帘剑挂上，抗打断和减伤是关键。”
“琳妮特出场，一个E技能穿过去，触发风套减抗，再开大，那个猫猫头礼盒的嘲讽能把两个BOSS的仇恨拉过去，给我们争取输出空间。”
“最后，香菱！锅巴喷火，风火轮转起来！”
屏幕上，四个平均练度不到八十级的角色，在他的操控下，打出了一套堪称完美的连锁反应。班尼特大招的火圈，行秋的水剑，香菱的风火轮，在琳妮特风涡的牵引下，不断触发蒸发反应。
伤害数字不高，刮痧一样，但胜在持续。
冰风组曲的血条，在以一种缓慢但稳定的速度下降。
直播间的观众们从最初的哄笑，慢慢变得安静下来。他们看着林凡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每一次切人都卡着技能的冷却。
这已经不是在玩游戏了，这更像是一场精密的计算。
[这走位，我用脚本都搓不出来。]
[原来小丑是我自己，凡哥，我给你磕一个。]
[这游戏理解，不去当策划可惜了。]
上半间，有惊无险地在倒计时一分半的时候打完。
林凡额角渗出细汗，他甚至没空去擦。真正的考验在下半间。
他只剩下一个八十级的优菈，一个七十级的琴，还有一个六十级的罗莎莉亚和完全没练的安柏。
“下半，没得选，硬打了。”他自言自语，像是在给观众解释，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进入下半，两只体型庞大的圣骸毒蝎出现在场中。
战斗的艰难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圣骸兽的攻击欲望极强，伤害又高。林凡只能依靠琴的瞬抬回血和优菈大招的抗打断硬撑。
他所有的操作，都围绕着一个核心：给优菈充能。
罗莎莉亚的E技能，琴的风压剑，甚至切安柏出来射一箭，都是为了那几颗冰冷的元素微粒。
窗外的雨势愈发狂暴，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雷声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战鼓，每一次轰鸣都压着林凡的心跳。
“还差一点，能量还差一点！”他低吼着，声音有些沙哑。
屏幕上，优菈的血条已经见底，圣骸兽的下一次冲撞眼看就要袭来。
就在这时，他抓住一个空隙，切出琴，一个大招，绿色的蒲公英领域瞬间展开，血条被硬生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直播间里，礼物特效开始刷屏，不少人自发地给林凡上舰加油。
[凡哥算了，别打了，人要紧。]
[看得我心惊肉跳，我自己的号都没这么紧张过。]
[这要是能满星，我直播倒立洗头！]
林凡的眼里只有屏幕上那不断减少的倒计时。
七分二十秒。
七分三十秒。
七分四十秒。
终于，在琴第二个大招的庇护下，优菈的光剑叠满了层数。
“就是现在！”
他按下Q键，华丽的动画演出中，一柄冰冷的巨剑在圣骸兽背后凝聚。
轰！
一个不算惊人但足够致命的伤害数字跳出，两只圣骸兽哀嚎着化作数据流消散。
还剩最后一间。
时间，只剩下两分钟不到。
林凡的手指甚至有些发麻，但他不敢停。他直接点击了挑战，进入十二层第三间。
这一次的敌人，是咏唱使徒与深渊使徒的组合。
林凡再次祭出了上半的“变种郭家队”。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寄望于这套阵容的元素反应，能以最快的速度破掉使徒的护盾。
战斗比想象中更加惨烈。为了抢时间，他放弃了很多闪避，硬吃伤害，用血量去换输出空间。
班尼特的血条数次告急，香菱的风火轮也因为走位失误而断掉过一次。
直播间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弹幕都稀疏了许多，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倒计时开始跳动。
“30...”
“20...”
两个使徒的护盾依然坚挺。
“来不及了……”林凡喃喃道，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键盘上。
但他没有放弃。
“最后一次，班尼特，给我点赞！”
“琳妮特，减抗！”
“行秋，挂水！”
“香菱，锅巴，火环，给我烧！”
他像是疯了一样，语速快得吓人，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了一片残影。所有的技能，在最后十几秒里，完美地衔接在一起。
屏幕上，水与火剧烈交织，蒸发反应的伤害数字疯狂跳动。两个使徒的护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倒计时进入了最后十秒。
“10！”
“9！”
“8！”
林凡双眼赤红，死死盯着屏幕。
“5！”
“4！”
“3！”
护盾，破了！
“2！”
就在两个使徒进入易伤状态的瞬间，香菱的风火轮恰好转到了它们身上。
“成功了！”
林凡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这两个字。他的身体因为激动和脱力而向后仰去，靠在了冰冷的椅背上。
也就在这一刻，窗外，一道惨白的光轰然炸开，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那道光不是从天而降，而是诡异地贴着窗户，像一条银蛇，扭曲着，精准地找到了防盗网的缝隙，钻了进来。
滋啦——
一道纤细的电弧，从电脑机箱的侧面弹出，掠过林凡的脸颊。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骨头，直挺挺地向后倒下。视野在瞬间被黑暗吞噬，最后定格的画面，是游戏屏幕上那三颗因为超时而没能亮起的星星。
直播间里，刚刚因为“成功”而沸腾的弹幕，瞬间凝固。
几秒钟后。
[卧槽？]
[卧槽！！！！]
[刚刚那白光是什么？特效吗？]
[主播？主播你人呢？别吓我！]
[倒了！他倒下去了！]
[我他妈……这是遭雷劈了？？？]
“卧槽”两个字，如同病毒般扩散，瞬间占领了整个屏幕。
第二天，各大游戏社区和短视频平台，被几条耸人听闻的标题引爆。
《震惊！某主播挑战原神深渊，竟引来天雷！》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为了满星他选择硬刚雷电将军，结果……》
《医学奇迹还是剧本？直播间遭雷劈第一人！》
吃瓜的浪潮，汹涌而至。
而就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在另一个名为“提瓦特”的世界。
无垠的夜空被一道璀璨的金色流星划破。那流星的尾焰刺穿了厚重的云海，拖着长长的轨迹，朝着东方璃月港的方向坠落。
大陆的某一处边境，一位戴着魔女帽、穿着红裙的旅者，停下了手中正在调试的奇特机关。那机关结构复杂，散发着危险的炼金气息。
她抬起头，金色的眼眸望向那颗正在坠落的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哎呀，这可真是……一个有趣的小家伙。”
她轻声说着，又低下头，继续拧紧了手上一枚蹦蹦炸弹的引线。她的指尖，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微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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