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朝代叫晋朝,类似魏晋时期,但又不全然相同。世家虽是超然的存在,但皇室的权威仍然不可小觑。
太原王氏、清河许氏、陈郡谢氏拱卫着皇室司马家。平衡大抵达成于皇后出于三族。而寒门只能依附于这些庞然大物。
等许梦周拾掇完毕,有女婢进来禀告,奴隶已经侯在了堂前。
许梦周缓步出去,只见奴隶四肢着地跪在堂前,高大的身躯即便是俯跪在地,也有不容忽视的量感。
她走到他面前站定:“抬起头来。”
奴隶没有名字,自记事起,就像野兽一样活着,被奴役鞭打,做活个、斗兽、杀人,为的也不过是一口饭。
他不觉得贵人们有何不同,永远都是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模样。
但她不一样,她救了他,他想留在她身边。
他俯跪在地上,忐忑的听见少女的步伐由远及近,腰上的环佩因为她不淑女的走姿叮当作响。
她站定在他的面前,距离太近,裙裾甚至轻轻在他脸上抚过。
有淡淡的香气。
奴隶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感受,明明在双手沾满鲜血的生死时刻,也不曾像现在这样。
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咚咚咚”地几乎冲出他的胸腔。
血液冲上头颅后,整个人泛着红温,好像耳鸣,又好像没有。
他清楚地听到他的主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抬起头来。”
奴隶第一次违背了主人的意愿,他将身体埋得更低:“奴有罪。”
许梦周退开,转身坐到高椅上。这一次,她的声音有些冷漠:“要我请你抬头?”
奴隶手指蜷缩又放开,顺从的跪直了身体。
洗刷干净的奴隶,看起来没有之前那种野蛮的张力。
至少,许梦周近距离审视着他,也没有感受到一点点攻击性。
这可是杀死过老虎的人啊。
她忍不住好奇又站了起来,围着奴隶绕了一圈。
他真的很高,即便是跪着,与她对视,目光也几乎持平。
但他不敢看她。
对视不过一秒,迅速的垂下视线。
许梦周想笑,像做错事认怂的大型犬。
“你有什么罪?别吞吞吐吐,一次性说完,我给你解决。”
作为三大门阀之一的许氏贵女梦周,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解决问题等于获得好感,等于取得能量值。
至于问题是什么,不重要。
这世道,还有贵女许梦周解决不了的事吗?
奴隶又跪了下去:“女郎赐的刀,我偷偷藏起来,带回来了。”
嗐,还以为多大的事。
许梦周拉着他的胳膊让他站起来,春桃眼睛都瞪圆了,但还是死死咬住了嘴唇没有说话。
奴仆就该有奴仆的规矩。
主子是天,主子错了也没错,也该是奴仆主动去善后。
她盯着奴隶,气凶凶的,大概觉得能把他盯出个窟窿,该好好教一下规矩了。
奴隶像根挺拔的竹竿一样站着,主子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完全不为周围所动。
许梦周不甚在意地说:“给你的,你就收着呗。”
许梦周17岁被星探发现,勉强算是童星出道,在娱乐圈摸滚打爬五六年,见过的男明星也不少。
但像他这样真材实料的,确实没见过。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肌肉紧实,手感真不错。
但作为贵女的矜持,许梦周还是有的。
她恋恋不舍地松开手,但仍然用目光触摸着他。
她的目光如有实质,奴隶觉得耳朵都在发烫。她好像用目光将他的身体摸了个遍。
她是喜欢他的身体吗?
奴隶垂着目光不敢乱看,但身高差在那里,即便是低垂着视线,他也能用余光看到她毛茸茸的头顶,钗和簪都是以金为主,辅以珍珠,华贵又艳丽。
她喜欢金饰。
或许也喜欢珍珠。
奴隶想将全天下的金子和珍珠都献给她。
可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闪现了一瞬,又湮灭下去。
不是现在。奴隶知道,现在他什么都不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偷偷地看着她。
站直的奴隶,许梦周需要仰望。
目测195左右。
饭都吃不饱,还能长这么高。肩宽腰窄腿长,就是偏瘦了些。
许梦周退开两步,又盯着他看,五官硬朗,鼻梁很挺。头发用布条束成团,粗布麻衣也很有看头。
好吃好喝养着,再壮实些,就是言情小说里标准的体型差糙汉型男主。
她过足了眼瘾,又说:“不过,刀是我弟弟的。你喜欢的话,回头再送你一些。”
许梦周随口许诺,奴隶眼睛亮起,偷摸看了她一眼,又低眉顺眼地应声:“诺。”
许梦周很满意这个攻略对象,老实听话还养眼。
她吩咐了一桌饭菜,让奴隶坐下吃。
奴隶有了“请他抬头”的教训,顺从的坐下来,大快朵颐。春桃在一旁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但依然顺从了自己不守规矩的主子。
许梦周见他吃得急,发话道:“吃慢点,没人和你抢。”
奴隶“诺”了一声,放慢了速度。
许梦周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让人都安排了一点。你有自己的偏好就告诉春桃,以后都按你喜欢的来。但是肉蛋奶必须跟上。”
种花家传统的长身体三件套,让许梦周反应过来,这个奴隶多大了?
脸看着虽然硬朗,但也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年轻人的那种感觉是不会错的。
想到了就问,奴隶楞了楞,麻溜跪下答道:“回女郎,奴不知道。”
他扒拉进嘴里的一口饭还没咽的下去,说话还带着囫囵声。
他并不是个软骨头的人,小时候被管事教训抽鞭子的时候,他也只是冷漠的盯着管事。
他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会弄死这些人。
他当然也做到了。
有价值的奴隶,比没有价值的管事更值钱。所以对他来说,杀一个人的代价只不过是挨一顿鞭子。
但他不会这样对女郎。
跪下去的时候,他就这么想,只要他看起来乖顺老实好欺负,女郎心软就不会赶他走了。
奴隶赌赢了,许梦周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坐回来继续吃,也看了春桃一眼:“给你们俩立个规矩。以前是我脑子不清醒,但现在既然我醒了,你们两个就是我最亲近的人,没外人的时候,不许跪。”
奴隶应“诺”,春桃眼眶都红了,虽慢一步,也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