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可?”
三月七念出了那个单词,紧接着,她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粉色的眼眸瞬间瞪圆,爆发出比之前看热闹时强烈十倍的光芒。
“安可!是返场的意思吧!还有!还有啊!”
她激动地摇晃着丹恒的胳膊,后者一脸无奈地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极乐净土》……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好厉害!是不是比刚才那个更劲爆?”
没有人回答她。
因为观景车厢里,刚刚才缓过一口气的瓦尔特·杨,在看到那行标题的瞬间,手里的咖啡杯“哐当”一声掉在了地毯上。温热的液体溅湿了他的裤脚,但他毫无知觉。
完了。
又来了。
而且,是那个传说中的……
他的脸色,比刚刚还要苍白。如果说前一首曲子是将他的尊严扔在地上踩,那么这一首,恐怕是要把踩烂的尊严再碾成粉末,混进水泥里,浇筑成一座耻辱柱,立在宇宙中央供人瞻仰。
姬子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一瞬,随即化为一种更深邃的,混杂着同情与强烈好奇的复杂神情。她看向瓦尔特,轻轻摇了摇头。
老杨,你自求多福吧。
……
与此同时,黄金庭院。
刚刚还充满了快活空气的会议室,在“安可曲目”四个大字出现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英桀的笑声都卡在了喉咙里,他们面面相觑,脸上写着同一种情绪:
还有?
这还没完?
凯文的记忆体,那张已经黑如锅底的脸,此刻更是覆盖上了一层冰霜。他体内的崩坏能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外溢散,具现化的寒气让长桌的边缘都凝结出了一层薄冰。
他已经不想去思考为什么光幕会播放这种东西了。
他现在只想……毁灭。
毁灭一切。
“噗。”
爱莉希雅终究还是没忍住,再次笑出了声。她双手合十,对着凯文眨了眨眼,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的甜美。
“凯文,看来大家都很喜欢你的表演哦,都要求返场了呢。”
“爱莉希雅。”
凯文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低温。
“你最好现在闭嘴。”
“哎呀,好凶。”爱莉希雅故作害怕地拍了拍胸口,但眼里的笑意却愈发浓郁,“不过,我真的很好奇,《极乐净土》会是什么样的舞蹈呢?听名字,就感觉……很神圣?”
她的话音未落,光幕之上,画面骤然亮起。
没有了之前的粉色舞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古色古香,充满了东方韵味的庭院。樱花飞舞,纸灯摇曳,背景是一轮妖异的血色圆月。
紧接着,极具辨识度的三味线前奏,如同魔音般响起。
那妖娆而富有节奏感的旋律,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然后,四道身影,出现在了樱花树下。
他们身上的JK制服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经过魔改的,融合了和风与现代元素的……花魁风舞台装。
奥托身上是一件裁剪大胆的金色浴衣,领口开得极低,腰间系着华丽的腰带,手中还握着一把折扇,半遮着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的桃花眼,风情万种。
齐格飞则是一身狂放的红色武士服,但下半身却离谱地搭配了一条超短的黑色热裤,露出两条结实得能跑死马的毛腿,他正豪迈地将一把武士刀扛在肩上。
瓦尔特……瓦尔特穿的是一套深紫色的狩衣,款式倒是相对保守,但他脸上那副金丝眼镜,和这身衣服形成了强烈的文化冲击。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像一个误入盘丝洞的教书先生。
而凯文……
当众人看清凯文的装扮时,整个黄金庭院,再次陷入了窒息般的死寂。
他穿着一身冰蓝色的长袍,袍子上用银线绣着繁复的蛇纹。长袍的下摆被撕开,露出了里面穿着的……黑色紧身长裤,以及一双高筒的黑色战靴。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还能维持他作为强者的威严。
但问题是,他那如雪的长发,被一根红色的发带高高束起,发带的末端,还系着两个小小的金色铃铛。
随着他僵硬的动作,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叮铃。
叮铃。
这声音,仿佛敲在了每一位英桀的心脏上。
“我……”千劫那暴躁的嗓音响起,却带着一丝茫然,“我他妈的……看到了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他。
因为光幕上,音乐进入鼓点,四个人,动了。
蝴蝶步。
花魁步。
那标志性的,妖娆妩媚的舞步,被四个平均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壮汉跳了出来。
那画面,拥有着足以让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当场san值清零的恐怖力量。
“样本……样本出现了剧烈的变异!”梅比乌斯博士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碧绿的蛇瞳中,狂热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服装的变化,对肢体动作产生了超过百分之三百的影响!尤其是凯文,他束起头发后,颈部的线条……哦,天哪,这份数据太珍贵了!”
她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操作着数据板,仿佛在记录着什么旷世的发现。
“凯文,”爱莉希雅已经笑得说不出完整的话了,她指着屏幕,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头上那个铃铛……好可爱……哈哈……和你的表情……好配……”
凯文没有理她。
他的记忆体,已经进入了一种半宕机的状态。
他只是看着屏幕上那个顶着自己的脸,面无表情地跳着蝴蝶步,头上铃铛还在叮铃作响的男人,大脑一片空白。
毁灭吧。
赶紧的。
就在这时,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好奇,在会议室里响起。
“爱莉希雅姐姐,他们在做什么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直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画画的小格蕾修,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画笔,正睁着一双纯洁无瑕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光幕。
“这个……是新的艺术形式吗?”
这个问题,像一道惊雷,劈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尤其是常年负责看护格蕾修的科斯魔,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完了。
孩子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爱莉希雅也是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她柔声对格蕾修解释道:“是呀,格蕾修,这是一种……嗯,非常前卫的,表达……喜悦和热情的艺术哦。”
她觉得自己已经尽力在美化了。
“喜悦和热情?”格蕾修歪了歪小脑袋,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个概念。
她又看了一会儿屏幕,看着那四个人扭动腰肢,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
然后,她从自己的小椅子上滑了下来,站到了空地上。
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她学着屏幕里凯文的样子,抬起小短腿,笨拙地踩起了蝴蝶步。
她的动作歪歪扭扭,像一只刚学会走路的小鸭子,但她很认真,小脸上满是探索艺术的专注。
接着,她张开小嘴,用那软萌得能掐出水来的童音,努力模仿着那句她刚刚听到的,印象最深刻的歌词。
“老公……老公……mua~”
“……”
“……”
“噗——”
不知道是谁,一口酒喷了出来。
科斯魔,这位沉默寡言的守护者,此刻双眼圆睁,身体晃了晃,差点当场昏过去。
他伸出手,指着格蕾修,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罪孽!
这是何等深重的罪孽啊!
我,科斯魔,居然没能守护好格蕾修纯洁的心灵!我让她被这种污秽的东西污染了!我……我有罪!
他的内心在咆哮,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自我谴责和崩溃之中。
而始作俑者爱莉希雅,也笑不出来了。她看着天真无邪地模仿着舞蹈的格蕾修,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我是不是玩脱了”的表情。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梅比乌斯忽然有了动作。
她不知道从哪里,真的掏出了一件衣服。
一件粉白相间的JK制服,尺寸……看起来是少女款的。
她拿着衣服,走到了凯文的记忆体面前,将衣服“啪”地一下,扔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既然你的适应性这么强,”梅比乌斯舔了舔嘴唇,碧绿的蛇瞳里闪烁着不加掩饰的恶意与探究,“不如,现在就换上这个,让我们现场采集一下数据如何?放心,这是我以前穿不下的,绝对干净。”
凯文:“……”
他看着桌上那件小得离谱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粉色制服,又看了看梅比乌斯那张写满了“快穿上给我看”的脸。
他额角的青筋,一根,两根,三根……全都爆了起来。
“梅比乌斯!”
一声压抑到极限的怒吼,终于从他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你找死!”
另一边,一直沉默不语,试图从艺术角度来解构这场闹剧的伊甸,也终于迎来了她的极限。
作为逐火之蛾的顶尖艺术家,她见识过无数光怪陆离的表演。她告诉自己,艺术是自由的,不应该被性别和形式所束缚。这或许是一种行为艺术,一种对传统审美的解构与反叛。
她端着高脚杯,优雅地品着美酒,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风度。
直到……
光幕之上,音乐进入了间奏部分。
四个人,停下了舞蹈,齐刷刷地转向镜头。
奥托、齐格飞、瓦尔特、凯文。
四张风格迥异,但都称得上英俊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
然后,他们嘟起了嘴。
一个慢动作的特写。
四个人,用四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妩媚、豪迈、麻木、冰冷——对着屏幕前的所有观众,做出了一个索吻的动作。
“chu~”
一声清晰的,带着水润感的音效,响彻了整个黄金庭院。
啪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伊甸手中那只价值连城的,用水晶雕琢而成的高脚杯,表面……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她脸上的优雅,也随之一起,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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