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之中,一座无名古墓的探方里,黄土混着千年铁锈的腥气正直往勘探人员的鼻腔里钻,腥气诡异的凝成一种看不见的压力,让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那是一股悬在头顶的古老威压——像有头沉睡的巨兽,正用鼻息扫过每个考古队员的后颈。?
沈砚此时正扶着探方壁咳得撕心裂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被这怪病缠了二十年,西医查不出病灶,老中医只说他“命带三缺,难过而立”。此刻胸腔里的灼痛感,好像是在提醒他离死期又近了一步。他深吸口气,戴上加厚橡胶手套,蹲在了地上一方刚清理干净的青铜罗盘前。?
这是面六壬罗盘,铜绿里裹着暗红纹路,十二地支的阴刻槽里还嵌着未风化的朱砂。沈砚的指尖刚触到盘面,手套突然“刺啦”裂开道口子,尖锐的痛感顺着指尖窜进他的大脑——明明罗盘上没有任何锋利之物,但沈砚却感觉手指好像被铜片划破一样,有股寒气似乎钻进了他的身体,要渗入血脉之中。?
“嗡!”?
刺耳的低频震颤突然炸响!探方四壁的洛阳铲孔里,竟渗出水珠来——可这是旱塬深处,地下水至少在百米之下!沈砚被疼得往后一缩,手掌不小心按到壁面,只一瞬间,手上的橡胶手套就被腐蚀出蛛网状的焦痕,皮肤也传来火烧般的疼痛。?
“沈哥小心!”实习生小王的关切的声音刚刚响起,仪器箱里的磁力仪就发出杀猪般的警报。指针疯狂旋转成残影,下一秒“啪”地炸碎表盘,玻璃碴子溅了沈砚一裤腿。?
更恐怖的还在后面。探方中央的千年夯土,竟像活肉般起伏蠕动,缝隙里渗着荧荧绿光,闻着有股腐烂的甜腥。沈砚只觉脚底发烫,抬起脚掌,低头一看,竟发现登山靴的防滑纹里,几粒不知何时嵌入的朱砂,正化成猩红的液体,顺着纹路蜿蜒成一道他在古籍里见过的“镇魂符”——可这符是倒着画的!?
“快看那罗盘!”有人嘶吼道。?
沈砚猛地抬头,只见那面青铜罗盘竟自己立了起来,地支槽里的朱砂全化成了粘稠的黑液,像活蛇般在纹路里游走。就在他与罗盘对视的瞬间,所有队员的防风镜突然蒙上层黑油——这油竟能渗过镜片,钻进眼睛里!?
“啊!我的眼!”?
惨叫声此起彼伏,血雾从每个人的眼角爆出来,溅在防风镜内侧,红得刺眼。沈砚眼前也发黑,可小臂里那股寒气却突然躁动起来,硬生生逼退了黑油。他踉跄着抬头,却见探方上方的天空正在扭曲——不是乌云,是空间像保鲜膜被戳破般凹陷下去,阳光被拧成螺旋光带,照进夯土裂缝里。?
那光带深处,似乎映出个庞然大物的轮廓:青黑色的鳞甲,碗口粗的触须,还有股能压垮心神的腥气——那一点不像是天空的云层或者什么地质构造,倒更像是某种活物的腔体!
“子、丑、寅、卯……”?
盘面上十二地支的图案蓦然泛起涟漪般的幽光,青光如液态翡翠,沿着阴刻的纹路蜿蜒游走,冰冷而诡异。沈砚猛地抬头,视线对上队友们惊骇的脸庞,他们的惊呼声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拉扯、扭曲,化作刺耳如金属刮擦的冗长颤音。脚下的土地突然没了实感,整个探方空间如同柔软的布帛,被一只无形之手猛地拧转成一个怪诞的莫比乌斯环!视野颠倒、天旋地转,耳道里的蜂鸣快把他的耳膜震碎——最后一刻,他看见罗盘的青光裹住自己,渐渐的,在自己右臂位置,竟慢慢出现了一个繁复奇异的纹路,与那诡异罗盘的纹路重合了。
意识在混沌中漂浮,不知过了多久,清冽的山风裹着银杏叶的香气,把沈砚从混沌里拽了出来。沈砚挣扎着撑起身体,身下传来金黄银杏叶被压碎的细密脆响。他甩甩头,试图驱散晕眩感,但还没等他缓过劲,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得瞳孔骤缩,无法呼吸:
空气中不再只有清风的微凉。无数肉眼可见的能量脉络在天地间奔流涌动!赤色的离火炁如熔岩铸就的缎带,灼灼燃烧着天幕;湛蓝的坎水炁凝结成亿万悬浮的剔透露珠,精密排列如星辰矩阵;青翠的震木炁在每一片银杏叶脉间流淌,如同发光的溪流汇聚成生命之网;而锐利的兑金炁与厚重的坤土炁,正以一种超越想象的精密分形几何结构,无声地重组着脚下的大地。这些五色炁流并非独立存在,它们彼此缠绕、勾连,正用他看不懂的几何结构,重组着他身边的万物,构成了远比人体经络更为复杂、恢弘亿万倍的——?天地脉轮?!沈砚突然想起了不知何时在某本古籍里看到的这个词。?
“地脉显化,羽帝之后再未出现……你这后生,倒有几分缘分。”?
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裹挟着浓烈的陈年艾草味,自身后然突传来。沈砚悚然一惊,猛地转头,只见丈余外站着个穿古旧麻衣、双目灰白的盲眼老者。老者拄着根蟠龙九节杖,杖头的陨铁晶石正跟着炁流嗡鸣,而他那灰白的瞳孔里,竟似乎映着一道蜿蜒的龙形金光!?
“老朽叶无垢。”老者的声音沉得像古井,灰白瞳孔似乎穿透了沈砚的皮囊,直视其灵魂本源,“呵呵,当年羽帝绝九州龙脉,聚之于河阳,天下皆以为其后地脉再无显化之日,没想到老朽临死前,还能见到这等景象,真是三生有幸啊。“老者言语间似乎带着深深的感慨,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跟我来。”叶无垢转身,九节杖点在地上,竟引着一缕震木炁缠上沈砚的脚踝,牵引着沈砚踉踉跄跄的跟着叶无垢进了一处荒废的山神庙。?
篝火在破败的山神庙中跳跃,将壁画上山神模糊的轮廓映照得忽明忽暗。叶无垢拾起一根枯枝,在厚厚的香灰上勾勒起来。寥寥数笔,竟构成了一方玄奥的命宫星图。图中,象征杀伐与孤绝的七杀星凶芒大炽,正贪婪地吞噬着代表帝王尊贵的紫微垣星域。
“孤星照命宫,天煞临身侧……”叶无垢的声音低沉如古井寒潭,“此乃命犯‘孤、夭、贫’的三缺绝煞之相!身负此相者,本该命绝于而立之年,断绝一切生机……”
沈砚心头巨震——老中医的话,竟在这陌生世界应验了!就在这时,叶无垢突然抬起枯枝,直直刺向沈砚右臂,瞬间,沈砚手臂上鲜血淌出,很快,一点血珠自沈砚的右手食指,滴在了星图中央。?
“轰隆!”?
地底传来龙吟般的轰鸣,庙顶瞬间炸碎,五色炁流像天河倒灌,全涌进沈砚的右臂!灼烧感传来时,他看见右臂上有淡金色纹路亮了起来,竟沿着血迹,蔓延而上,融入了右臂肌肤里的罗盘刺青!?
“然而……”叶无垢灰白的眼珠深处,那道龙纹金光,似乎闪出一丝锐利的金芒,他仰头望向庙外骤然风雷激荡、五色炁流疯狂汇聚的天穹,“在这修士本就命犯三灾九难之境,你这天生三缺绝煞之人,却是绝佳的修行种子。”
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什么时候,晨光悄悄透进了庙门,银杏叶在朝阳中簌簌作响,将几缕晨光剪成细碎的金箔,洒在破败山神庙的青砖地面上。经历了叶无垢的说明和前后的异象,沈砚决定放下戒备,在这举目无亲的异界,赌一把眼前的老人,值得相信。于是沈砚盘坐在古庙内斑驳的壁画前,将自己穿越的原委一一道来。
“这恐怕是两界地脉感应所致。”叶无垢灰白的瞳孔放佛望着远处,“当年羽帝炼制镇国鼎,强行抽离九州龙脉本源时,九州龙魂的滔天怨气,恐怕早已铭刻入此界天道之中。从那之后,天道震怒,修行者的三灾九难愈发狠戾,可能有不凡之士,想另辟蹊径,你所见的古墓,恐怕大有来头。”
一卷残破的羊皮卷,在古庙中无风自动,随着炁流的波动,在半空漂浮着,叶无垢一手持杖,一手放在羊皮卷上,闭目说道,“老朽虽看不清你的根底,但灵觉之中,隐约觉得你我命中有师徒缘分。当今之世,天道异变,老朽自知时日无多,这《龙甲残章》虽不是什么高深法门,倒也颇得此界天机之奥妙,你若愿意,我便授你此卷,引你入门。”
叶无垢说罢,那卷上的篆字开始泛出微光,一眼便知,这正是《龙甲残章》的修行法门。?
沈砚跪在地上,重重向叶无垢下拜:“固所愿也,请师傅传道。”
叶无垢笑着点点头,掌心的老茧摩挲着三枚温润的占卜铜钱,慢慢将蟠龙杖横在了沈砚的视线前。杖头陨铁晶石映着残阳,在青年额前投下北斗七星的淡紫色光斑。大抵因那古墓罗盘的缘故,你灵根已开,修习《龙甲残章》水到渠成,但后生可知道?
老者的声音混着陈艾燃烧的苦涩,老朽这双眼睛,就是为修行付出的代价。灰白瞳孔转向庙外翻涌的云海,修行之路,此间之危,实在难以预计,现在反悔,也还来得及。
沈砚跪在地上,双手接过浮空的羊皮卷,指尖刚碰到卷边,右臂的罗盘刺青突然发烫,卷上的篆字竟飘了起来,钻进他的脑子里!同时,他胸腔里的灼痛感竟轻了些——这个世界的所谓炁流,似乎能治他的病!?
“正如先生所说。”沈砚攥紧羊皮卷,“,我这三缺之身,可能本就活不过三十。莫名来到此界,也许是上天给我的机会呢?”?
他摊开右手,露出掌纹间那道即将隐去,与罗盘刺青同源的淡金色脉线,庙外古钟无风自鸣,叶无垢枯瘦的手指掐住青年腕脉,灰白瞳孔里炸开星河倒转般的金光:“好!”他甩袖震飞满地落叶,叶片在空中燃成碧火,“那我便为你引炁入门。”
庙外的银杏叶簌簌落下,古庙之中,叶无垢在地面缓缓绘出一幅玄奥的阵法,沈砚心中充满了紧张与期待,他似乎已经踏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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