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青溟问道 > 第一章 道体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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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溟山的山巅终年被云雾缭绕着,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此时,正值冬日,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将连绵的山峦裹成了白色,青溟观就矗立在青溟山的绝壁之上,因青溟山而得名,观中的道士大多是隐世不出,出则定国安邦。

观前的大石坪,平日里是师兄弟们练武修炼的地方,如今,正有一个身影静静地端坐在那里,远远望去,青年似乎与这天地融为了一体,分不清是人还是一座雕塑。

只见青年身着一袭素青色道袍,宽大的袖口在山风的吹拂下微微鼓荡,如墨的长发被一根乌木簪松松地挽起,仔细看,竟发现那乌木簪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衬得他美人如玉,向上看去,额头前的几缕碎发如轻烟般拂过那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那双半阖的眼眸,则如同幽暗不见底的寒潭,深邃神秘,让人难以窥视其中的真实。

此人是萧云溟,这只是青溟观弟子成年时必须要经历的试炼,只有通过此次试炼,他才可以独自下山去找他的亲人,他正引导着真气在身体里游走,真气如同刚刚苏醒的冰河,在七经八脉间奔腾,每一次真气的冲击,都犹如惊涛拍岸,带来经脉被强行挤压、撕裂般的剧痛,这种痛苦,犹如坠入冰窖一般,让人冷彻心扉,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

在这剧痛的深处,却隐藏着一股生机,这股生机如同寒冬里的暖阳,虽然微弱,却坚定地生长着,修复滋养着各处受损的经脉,让萧云溟的经脉逐渐恢复,甚至更强。

对于萧云溟来说,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试炼,不单单是修为的提升,更是他的灵魂与这个世界的肉身完全交融的契机,前世,他是一位站在巅峰的天师,上可洞察天机;下可普度众生,拯救无数人的生命,最后,他为了拯救一城百姓而魂飞魄散,也许是因为救了一城百姓的功德加身,也许是天道垂怜,他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重生在一个历史上不知名的王朝。

上天虽有好生之德,可能也不想他事事顺遂,这一世,萧云溟虽然天生道体,但由于生母被毒害,他早产了,这毒药甚是霸道,使他生来带胎毒,险些丧命,父王为他寻遍名医,却都束手无策,当朝的国师大人甚至断言他活不过成年,是师父得祖师爷指引,下山寻到他并救下了他,从此,他和师傅归于隐青溟观中修行,父王每年都会过来看他,给他带些吃食新奇玩意,陪他小住几日,在师傅的教导下,萧云溟参悟了此间的大道,逐渐恢复了健康。

今日,便是他冲破枷锁,道体初成之日,这意味着他将真正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随着时间的推移,萧云溟的周身气流流动,似乎建起了一层保护罩,风雪还没有碰触到他,竟然直接改变了方向,无法靠近他分毫。渐渐的,他似乎体力不支,额头开始渗出细汗,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面露痛苦之色,这是最后的洗精伐髓阶段,其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心智不坚者甚至会走火入魔,一身修为毁于一旦,很快,萧云溟便适应了这些痛苦,逐渐的归于平静。

“咄!”

突然间,一声低沉而清晰的敕令从他的口中发出,这声音如同玉磬敲击,穿透一切阻碍,直抵人心,瞬间,周围原本稀薄的灵气像是被惊扰的湖水一般,泛起了波动,而青溟观前这古老而沉寂的石坪上,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九道粗如儿臂的暗金色光芒,如同九条被惊醒的蛟龙一般,从布满岁月刻痕的石板深处猛地迸射而出,这些光芒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直冲云霄,仿佛要撕裂这片天地,只见光芒在半空中交织、缠绕,瞬间勾勒出一个巨大而复杂的法阵,覆盖了整个观前平台,法阵中的符文如同繁星点点,闪烁着各种不同的光泽,它们在锁链之间飞速流转,发出低沉如雷的嗡鸣,这嗡鸣声在整个山巅回荡,使得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沉重,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着。

“九锁阴阳阵!”这竟是青溟观的护山法阵,传说这是第一代祖师爷为了考验门下弟子的修为而设立的最终关卡,这个法阵几百年来能开启之人寥寥无几,因为要想引动这个法阵,不仅需要道心通明,更要有深厚的根基,否则连尝试的资格都没有,而一旦这个法阵被启动,它会自成一方世界,将内外完全隔绝开来,阵中的弟子如果不能成功破阵,就会被困在其中,无法离开。

外面是鹅毛大雪,阵中却风平浪静,萧云溟依旧双眼紧闭,安安稳稳的盘坐在阵中心,随着法阵的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会带来截然不同的压力,如九天罡风一般猛烈,仿佛要将人的血肉筋骨一寸寸地剥离;又如九幽寒泉倒灌而下,几乎能将人的灵魂都冻结;或者是突然涌现出无数的幻象,心魔直刺人内心深处的脆弱...

萧云溟眉头紧蹙……眼前景色骤然变换,他置身于高楼之巅,重回那个由钢筋混凝土构筑而成的现代社会,俯瞰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色匆匆的路人,一切都与平日毫无二致,是如此的真实,可他分明已死,已经魂飞魄散了?难道他即将再次命丧黄泉?亦或是这仅仅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刹那间,血日高悬,眼前的景象如泡沫般破碎,刺骨的疼痛如猛兽般袭来,夹杂着浓烈的、混杂着铁锈、硫磺和腐烂血肉的腥风,如排山倒海之势,几乎将他掀翻在地。此刻,眼前的景象已彻底颠覆!方才的美好被邪恶所吞噬。

萧云溟站立在一片焦黑的、布满狰狞爪痕的深坑之中,此刻的他有些狼狈不堪,金色的法衣仿佛被鲜血浸染过一般,已难以分辨究竟是他自身的鲜血,还是敌人的鲜血,天空犹如一块铅灰色的幕布,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血日的光芒被浓密的怨气层层遮掩,仅透出几缕黯淡如烛火的光柱。脚下的大地黏糊湿漉,仿佛是被鲜血和泥泞混合而成的沼泽,踩踏时发出“咕唧”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在他的前方,赫然屹立着一个庞然巨兽,他们斗了三天三夜,死伤无数,最后,其他道士根本无法近身,眼看着,一城的百姓将跟着赴死,他不得不以身为祭,以血为符。“以己之身为引,以己之血为符,献己灭之,急急如律令。”话音刚落,他的整个身躯开始破碎,从指尖开始,须臾间闪耀起纯粹由鲜血凝聚而成的金红色符文,这些符文繁复到令人瞠目结舌,每一道笔画都犹如燃烧的火焰,熊熊燃烧着他的生命力,散发出古老而神圣的力量。他的皮肤、血肉、骨骼,在这符文中逐渐变得透明,和那个巨兽一起,化为虚无。

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凡脱俗的宁静,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须臾,或许是亘古,一丝微弱的声响如利剑般刺破了沉重的黑暗,如针般刺入他混沌的意识,将他唤醒。

声音渐渐清晰,嘈杂、混乱、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悲痛与恐慌。

“用力!王妃!再用力啊!”女人着急尖利而颤抖的哭喊。

“热水!快!热水端来!”

“参汤!参汤吊住气!”

“天爷啊……这么多血……”

意识像是沉在水里,被那嘈杂的声响猛地拽出水面,萧云溟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压了块陨铁,只有零星的光透过眼缝钻进来。

意识还不是很清晰,却先感受到了从四肢百骸深处钻出来的痛楚,不是与巨兽同归于尽的撕裂的痛,而是带着冰意的剧痛——像是有无数细如发丝的毒虫,钻进了骨髓里啃噬,每啃一下,就有一股冷意顺着骨头缝往外渗;又像是整个人被扔进了万年寒冰窖,冷意穿透皮肤、肌肉,直击灵魂,连血液都像是要冻住,他想蜷起身子,可是,他发现,他竟然动不了,他似乎被包裹住了。

“哇……哇……”

一声极其微弱的啼哭声,竟然从他自己的喉咙里溢了出来,声音细弱无力,断断续续,活像濒死的小兽在哀鸣,萧云溟愣住了,他发现,他的身体好像是被人抱住,他好像变小了。

他很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是意识在剧痛与虚弱中开始模糊,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像潮水般涌来,要把他彻底吞没。就在意识快要沉底的瞬间,碎片般的记忆突然炸开——不,这不是现在的他,现在的他是萧云溟,他因救一城百姓的功德,重活在这个陌生的朝代,成为青溟观的道士,得祖师爷指引,前来闯关。

突然,光芒猛地一收!

阵图中心,阴阳二气化作巨大的黑白阴阳盘,无声地碾压旋转,每一次转动,都试图消磨阵中之人的法力与意志,这是最后的考验,是天道对他最后的打磨。

萧云溟未曾挪动,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体内真气奔涌,涌向四肢百骸,这次不再是伤害,而且淬炼,他猛然睁开双眼,缓缓抬起右手,指尖轻轻向头顶的阴阳八卦盘一点,“破。”

又一个字吐出,卦盘瞬间光芒乍现,转瞬间,化为虚无,而在萧云溟的眉心处,确实金光一闪,一个复杂的符文一闪而逝。

轰隆隆!轰隆隆!

整个青溟山都仿佛震动了一下,不是地动山摇,而是某种存在于更高维度上的共鸣,

观内深处,供奉着青溟观历代祖师灵位的殿内,骤然响起一片密集而清脆的“噼啪”声,那些经历了无数岁月、木质早已沉的牌位,此刻竟齐齐颤动起来,一缕缕淡如青烟的真气从牌位中冲出,冥冥中似乎有人在指引,他们汇聚在一起,朝着萧云溟的方向飘去,从萧云溟的眉心汇入他的体内,这是祖师们的馈赠,刚刚因破阵而身心俱疲的身体,此时充满了力量,萧云溟抬手挥出一掌,九条通天巨锁也化为碎片,观山石坪瞬间恢复平静,萧云溟缓缓站起身,感受了一下,他的修为竟又提升了,他感觉身体轻盈了许多,眼中的世界也更加清楚明亮,大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好像天气也变得清新许多…

他仿佛能够洞察天地间灵气的丝丝缕缕,犹如能感知到山体中地脉的阵阵脉动,甚至似乎能够聆听雪花凝结、飘落的轻微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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