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锈从苏斩的指尖滴落，在青石板上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孔洞。他拖着完全金属化的右臂穿过悬颅城最阴暗的鼠巷，断头刀在背后发出饥渴的震颤。刀柄凹槽里，妹妹的头骨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色纹路，像是有无数蚯蚓在颅骨内里蠕动。
寅时三刻的梆子声从远处飘来，带着锈蚀的沙哑。苏斩突然停步，金属五指掐住从墙缝里探出的那颗头颅。那是个不过六七岁的乞儿，浑浊的眼球里泛着铁锈色的光斑。
刑场......刑场......乞儿被锈蚀的声带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响，他们在搭血骨台...
苏斩指间发力，乞儿的头颅像熟透的瓜果般爆开。没有脑浆，只有一团团铁锈色的线虫在颅腔里纠缠。这些被血锈感染的活尸，已经遍布悬颅城的每个角落。
拐过三道腐臭的暗巷，苏斩的靴底突然踩到个柔软物体。低头看见是半张人脸皮，边缘处还粘着几缕灰白胡须。皮肉上烫着熟悉的刺青——三枚交错的断头刀。是王瘸子的脸。
老东西死透了？
阴测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苏斩抬头，看见巷子两旁的屋檐上蹲着七个黑影。他们穿着锈迹斑斑的铁甲，头盔下露出腐烂程度不一的面容。为首之人摘下头盔，露出张被横向劈开又缝合的脸——左眼在上，右眼在下，中间是蜈蚣般的锈色疤痕。
铁锈卫。苏斩的金属手指抚过刀柄。这是城主麾下最精锐的刽子手，每个都经历过九次斩首而不死。
缝合脸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铁钉般的尖牙：城主说，要借你的断头刀一用。他甩出条锈迹斑斑的铁链，当然，连着你的脑袋一起。
七条铁链同时破空而来，链头是七把造型各异的断头刀。苏斩身形未动，背后的断头刀却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啸叫。刀身血槽中喷出粘稠的血雾，在空中凝结成七柄血色刀影。
锵锵锵！
金属碰撞的火星照亮了整条暗巷。苏斩的刀影与铁链纠缠的瞬间，缝合脸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把奇形兵器——那是用九根脊椎骨拼接而成的骨鞭，每节骨节都嵌着颗缩小的人头。
尝尝九子连环鞭！
骨鞭抽来时带着刺耳的哭嚎声。苏斩侧身避让，却发现鞭梢的九颗人头突然张开嘴，喷出腥臭的血锈雾。血雾沾到墙壁，青砖立刻腐烂成渣。
哥......左边......刀柄上的头骨突然发出预警。
苏斩旋身横斩，断头刀将左侧偷袭的铁锈卫拦腰斩断。那人下半身还在前冲，上半身却突然炸开，数百根锈针暴雨般射来。金属化的右臂瞬间布满蜂窝状的孔洞。
哈哈哈！缝合脸狂笑着抖动骨鞭，被血锈针打中的活不过......
话音戛然而止。他惊恐地发现苏斩右臂的孔洞里正涌出青铜色的液体，那些液体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刀形，眨眼间就将另外三名铁锈卫钉死在墙上。
刑天血脉......真的是刑天血脉！缝合脸突然尖叫着后退，快去禀报城......
断头刀贯穿他的口腔，刀尖从后脑透出时挑着团蠕动的锈色肉块。苏斩凑近观察，发现那肉块上长着张微型人脸，正是城主的面容。
剩余三名铁锈卫转身就逃，苏斩的金属右臂突然暴涨三尺，五指如刀锋般划过他们的脖颈。头颅飞起的刹那，他看见每颗头颅的耳道里都钻出同样的锈色肉块。
傀儡......妹妹的声音从头骨里传出，城主把他们都做成了傀儡......
苏斩踩碎所有肉块，突然听到远处传来沉闷的鼓声。那是悬颅城刑场的方向，鼓点节奏正是刽子手行刑时的《断头令》。
午时将至...苏斩望向开始泛红的天空，胸前的刑天纹突然灼痛起来。他想起乞丐临死前的话——断头刀要饮城主血。
穿过最后一条巷道时，地面突然开始震动。苏斩跃上屋顶，看见刑场方向升起十二根血柱。每根血柱顶端都漂浮着一颗巨大的头颅，正是三十年前被斩首的十二位刽子手世家的家主。
其中一颗，赫然是他父亲苏无咎。
断头刀突然变得滚烫，刀身上的蝌蚪文一个个亮起。苏斩感到有无数记忆碎片顺着刀柄涌入脑海——三十年前那个雨夜，父亲并非自杀，而是被十二把断头刀同时斩首。母亲抱着他逃跑时，将某种东西缝进了他的胸膛......
刑场近在眼前。原本的断头台已经扩建成十丈见方的血骨祭坛，由数万根人骨堆砌而成。祭坛中央站着个无头身影，身穿锈迹斑斑的城主官服，脖颈断口处悬浮着颗跳动的心脏。
祭坛四周跪着黑压压的囚犯，粗略估算竟真有十万之众。他们脖颈上都套着锈迹斑斑的铁环，铁环延伸出的锁链全部汇聚在祭坛底部。
来得正好。无头城主的声音直接从心脏传出，还差最后一把断头刀。
苏斩的金属右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断头刀发出兴奋的嗡鸣。他震惊地发现，祭坛上已经插着十一把造型各异的断头刀，正好空着最后一个位置。
你以为自己在反抗？城主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从你出生起，每一步都在我的算计中。
祭坛上的十一颗头颅同时睁开眼，苏无咎的头颅缓缓开口：斩儿......刀......
苏斩突然明白了一切。父亲的头颅不是在求助，而是在下达最后的刽子手指令——断头刀法最终式，斩首祭坛！
断头刀爆发出刺目的血光，苏斩的金属右臂与刀柄完全融合。他化作一道血色刀芒冲向祭坛，刀锋所指之处，十万囚犯的铁环同时断裂。
逆天狂杀！
刀光斩过祭坛的瞬间，苏斩看见城主的心脏里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竟是那个总在刑场出现的乞丐。心脏表面裂开无数细纹，露出里面青铜棺的一角。
十万颗头颅同时飞起，在天空组成巨大的刑天图腾。苏斩的断头刀刺入城主心脏时，妹妹的头骨突然从刀柄脱落，化作流光没入他的眉心。
哥......最后的意识里，他听见妹妹轻柔的声音，这才是第一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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