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的香灰突然无风自动。苏斩盯着掌心伤疤，那里正渗出细密的血珠，在香案上滴出九星连珠的图案。
跪下。苏无咎的声音忽然变得冷硬。
苏斩膝盖刚触地，九把断头刀同时震颤。锈屑簌簌落下，露出刀身上暗红的血槽——那分明是新鲜人血在流动！
三十年前......苏无咎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划过自己手腕，我砍下的不是刑天头颅。
金血滴在香案，与苏斩的血珠相撞。轰然巨响中，祠堂地面裂开九道沟壑，每道沟壑里都涌出粘稠的青铜液体。液体中沉浮着残缺肢体，有些还穿着苏斩熟悉的衣物——是其他八个兄弟姐妹！
大哥？！苏斩扑向最近那道沟壑。里面漂浮的断臂上，赫然缠着大姊从不离身的银铃铛。
苏无咎的脊背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一节节青铜脊椎刺破皮肉：你们九个本就是我养的刀鞘。
祠堂房梁突然垂下数百条红绳，每根绳头都系着把微型断头刀。苏斩翻滚躲闪，仍被划破脸颊——流出的血竟是银色的！
现在该归位了。苏无咎的头颅180度扭转，后脑勺裂开露出青铜齿轮。
九把断头刀凌空飞起，刀尖对准苏斩九大要穴。千钧一发之际，那柄生锈柴刀突然自动飞入苏斩手中。锈壳剥落后，露出的刀身竟与刑天斧材质相同！
妹妹？苏斩握刀的右手传来熟悉温度。
柴刀爆发出刺目银光，将最近的三把断头刀斩成碎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断刃落地后立刻化作血水，被地面青铜液体吸收。
找死！苏无咎胸腔完全裂开，喷出九条青铜锁链。
苏斩以柴刀格挡，刀刃与锁链相撞迸发刺耳尖啸。火星四溅中，他看清锁链每节都刻着人脸——全是悬颅城百姓的面容！
那些不是梦......柴刀突然变得滚烫，妹妹的声音直接在脑海响起，哥，砍他脊椎第三节！
苏斩矮身突进，柴刀划过诡异弧线。刀刃切入青铜脊椎的瞬间，整个祠堂突然上下颠倒！原本的地面变成天花板，九道沟壑里的青铜液体倒灌而下。
这是......悬颅城坠落？苏斩在液体洪流中抓住一根房梁。
苏无咎的身体正在溶解，露出内部精密齿轮结构。更骇人的是齿轮中心嵌着颗跳动心脏——与地心见到的一模一样！
你以为破掉幻境就赢了？溶解中的苏无咎发出金属摩擦声，青牛村才是最大的...
话未说完，柴刀突然脱手飞出，自行动作劈开心脏。金血喷涌中，浮现出九个婴儿被种下金血的画面。而抱着婴儿的手......腕部有七星刺青！
这不是父亲！苏斩瞳孔骤缩。记忆里父亲最恨纹身，曾说人身发肤受之天道。
假苏无咎的面容开始融化，露出底下青铜蝎子组成的脸。蝎群突然散开，露出祠堂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正字，最新一道还滴着血。
三百七十九人......柴刀飞回苏斩手中，哥，这是你杀的。
地面再次翻转。等苏斩站稳，发现自己站在青牛村晒谷场上。正午阳光下，所有村民都静止不动，脖颈缠绕着细细的红绳。
赵无牙独臂提着染血的柴刀，正将最后一根红绳系在祠堂门环上。
醒了？老汉转身露出满口尖牙，比你七个哥哥强点。
苏斩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破碎记忆如潮水涌来：赵无牙每晚递来的安神汤，村民们诡异的笑容，祠堂里永远擦不净的血迹......
他们在哪？苏斩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赵无牙突然撕开衣襟。他瘦骨嶙峋的胸膛上，七把断头刀纹身正蠕动挣扎！每把刀尖都刺着个微型人偶，仔细看竟是苏斩七个兄长的面容。
就差你和幺妹了。老汉的指甲变得漆黑，她藏得真好，居然把本体炼成柴刀。
晒谷场上的村民齐刷刷转头，他们的眼白都变成了青铜色。最前排的张大娘嘴角咧到耳根，吐出的舌头尖端分叉如蝎尾。
哥，用我的血。柴刀突然裂开细纹，这次是真的......
苏斩毫不犹豫划破手掌。银血浸透刀身，锈迹完全脱落后的柴刀，竟是与刑天斧同源的逆刃刀！
赵无牙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村民们的皮肤同时爆裂，无数青铜蝎子如潮水涌来。苏斩旋身挥刀，银血在空气中划出完美圆弧。
被银血沾到的蝎子瞬间氧化成灰，但更多蝎子前赴后继。苏斩突然发现，蝎群始终避开晒谷场东角的古井。
妹妹，掩护我！
柴刀脱手悬空，自动劈砍袭来的蝎群。苏斩冲向古井，途中被三只蝎子钻进裤腿。钻心疼痛中，他感到蝎子在啃食自己的骨髓——这些鬼东西在抽取金血！
古井边沿刻着与地心平台相同的纹路。苏斩忍痛将染血的手按上去，井水突然沸腾，升起九根青铜柱。每根柱顶都托着颗腐烂头颅，第七根上的正是大姊！
原来在这......赵无牙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苏斩后颈剧痛，被五根黑指甲刺入脊椎。危急关头，柴刀呼啸而来，将赵无牙的独臂齐肩斩断。断臂落地变成青铜蝎母，腹部还在不断产出幼蝎。
哥......井里有东西......柴刀光芒开始暗淡。
苏斩咬牙撞向最近的青铜柱。柱子倾倒砸入井中，井水立刻变成血红色。剩余八根柱子同时亮起，投射出八幅画面：
八处不同的村庄，八个与青牛村相同的晒谷场，八口纹路一致的古井...而每口井边，都站着个腕带七星刺青的赵无牙！
九村养一刀...假赵无牙的伤口涌出青铜液体，现在明白你爹的伟业了？
苏斩突然笑了。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早已愈合的疤痕——那是第九把断头刀的纹身。
你错了。他反手将柴刀刺入自己心脏，我们兄妹才是持刀人。
银血如瀑喷涌，在阳光下凝结成巨大刀形。血刀斩落的瞬间，整个青牛村如同镜面破碎。假赵无牙发出最后惨叫，身体碎成无数青铜蝎子，在银血中化为灰烬。
等苏斩再睁眼，发现自己跪在真实祠堂里。九把断头刀插在身前组成刀阵，每把刀都连着红绳，绳头系在他四肢关节处。
而真正的苏无咎被青铜锁链悬在梁下，胸口插着把蝎尾状的匕首。
斩儿......老人虚弱抬头，快斩断......
祠堂大门突然爆裂。九个腕带七星刺青的赵无牙同时涌入，他们手中各提着颗头颅——正是苏斩其他八个兄弟姐妹！
好一出父子情深。为首的赵无牙舔着匕首，可惜天道要的只是容器。
苏斩暴起发力，红绳尽断。九把断头刀凌空飞旋，将最前面三个假赵无牙斩成碎片。但剩下六个突然融合，变成三头六臂的青铜怪物。
没用的。怪物腹部裂开，露出苏无咎被消化一半的上半身，我们早就是......
柴刀突然从苏斩胸口自行飞出。银血在空中绘出繁复符咒，整个祠堂的地砖全部掀飞，露出下面巨大的青铜阵图——正是地心平台的放大版！
原来如此。苏斩突然明白妹妹的布局。他抓起两把断头刀交叉于胸，刀锋割破皮肉，让金血银血同时流入阵眼。
阵图亮起的瞬间，悬在梁上的真苏无咎突然睁开双眼。老人胸口蝎尾匕首自动飞出，在空中与柴刀合二为一，化作真正的刑天逆刃！
三十年了...苏无咎的声音从逆刃刀中传出，该清算了。
六个赵无牙融合的怪物刚要动作，却发现自己的青铜身躯正在生锈。祠堂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整个青牛村的村民都在氧化成灰！
不可能！怪物疯狂抓挠腐烂的身体，天道赐予的......
逆刃刀贯穿怪物眉心。刀身上浮现出妹妹虚影，她双手结印，九把断头刀同时刺入怪物九窍。令人作呕的融化声中，怪物体内浮现出三百七十九道冤魂。
苏斩接住坠落的逆刃刀。刀柄传来父亲与妹妹重合的声音：
去其他八村......
祠堂外，血月当空。远处山路上，八个腕带七星刺青的赵无牙正策马而来。他们马鞍旁挂着的头颅，此刻全部睁开了金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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