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
战斗的艺术。
史蒂夫·罗杰斯看着那堆散落的零件，大脑，第一次，对自己引以为傲的战斗本能，产生了怀疑。
他被誉为地球上最顶尖的格斗大师。
他的格斗术，融合了拳击、柔道、巴西柔术等多种技巧，是无数次生死搏杀中，千锤百炼出的杀人技。
但现在。
苏玄告诉他，他那套东西，连艺术的门槛都摸不到。
“我不明白。”史蒂夫沉声说道。
他是一个士兵。
士兵，不懂就问。
“你的力量，是爆发性的，是直线的。”苏玄的声音，再次在训练场中响起。
“就像一颗子弹。”
“而我教你的，是水。”
“水，无形，无常。它可以是溪流，也可以是海啸。它可以滋润万物，也可以摧毁一切。”
“子弹，只能沿着一个方向前进。而水，可以流向任何地方。”
苏玄走到史蒂夫面前。
“攻击我。”
“用你最强的招式。”
史蒂夫的眉头，紧紧皱起。
“我……”
“这是命令，队长。”苏玄的语气，不容置疑。
史蒂夫深吸一口气。
他不再犹豫。
强大的气势，从他身上爆发开来！
他猛地踏前一步，一记迅猛无比的直拳，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狠狠地砸向苏玄的面门！
这一拳，足以打穿一堵钢筋混凝土墙！
然而。
面对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苏玄只是，轻轻地，抬起了右手。
他的手掌，像一片飘落的树叶，看似毫无力道地，迎上了史蒂-夫的拳头。
没有硬碰硬的巨响。
没有想象中的力量对撞。
在两者接触的瞬间，史蒂夫只感觉自己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力量，仿佛打进了一团深不见底的棉花里。
不，比那更诡异。
他的力量，被一股柔和的力道，轻轻一带。
整个人的重心，瞬间失去了控制！
他甚至没看清苏玄做了什么。
他就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从自己的手臂上传来，那是他自己的力量，被完全引导，反噬了自身！
砰！
史蒂夫整个人，像一个被扔出去的麻袋，狼狈地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十几米外的金属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
“……”
史蒂夫趴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
他被……秒了？
被自己的一拳，给打飞了？
“太弱了。”
苏玄冰冷的声音，像一盆冰水，将他从震惊中浇醒。
“你的力量，完全是散的。你的重心，像一个三岁小孩一样不稳。”
“你根本不是在控制力量，你只是在被力量……推着走。”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史蒂夫猛地从地上弹起，眼中的战意，被彻底点燃！
他再次冲了上去！
这一次，他用上了组合技！
左勾拳！右鞭腿！膝撞！
他的攻击，如同一场狂风暴雨，笼罩了苏玄的周身！
然而。
苏玄的身影，就像是风暴中心的一叶扁舟。
无论风浪如何狂暴，他只是随波逐流，轻轻摇曳。
史蒂夫的每一次攻击，都被他用最小的动作，最不可思议的角度，轻松化解。
他的拳头，打在了空处。
他的鞭腿，扫过了一道残影。
他的膝撞，被苏玄一只手轻轻按住，那狂暴的动能，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后。
苏玄的手腕，再次轻轻一抖。
砰！
史蒂夫再次，以一个比刚才更加狼狈的姿势，飞了出去。
“愚蠢。”
“你的动作，破绽百出。”
“在我眼里，你就像一个脱光了衣服的婴儿，毫无秘密可言。”
砰！
史蒂夫第三次冲上去。
第三次飞了回来。
砰！
第四次。
第五次。
……
一个小时后。
史蒂夫像一条死狗一样，瘫在训练场的中央，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但这些，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从头到尾，连苏玄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一下。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个人类战斗。
而是在和一片大海，一阵风，一个无法被触碰的，自然法则本身在战斗！
这种无力感，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让他绝望。
……
书房里。
格温已经写完了她的论文。
不。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论文了。
那更像是一篇，她对自己，对英雄，对这个世界的，全新的思考。
她从史蒂夫的“责任论”开始。
写到了她自己成为蜘蛛女时，那种被力量推着走的迷茫。
写到了她面对绿魔时的无助和绝望。
最后，她写到了苏玄。
【他不是神，因为神明漠视蝼蚁。而他，却选择俯下身，试图将蝼蚁，变成能够与神明对视的巨人。】
【他也不是传统的领袖，因为他从不宣扬自己的理念，也从不要求他人的追随。】
【他更像一个孤独的棋手，在一场无人知晓的，关乎整个文明存亡的棋局上，独自落子。】
【他训练我，是为了让我成为棋盘上，一颗能够冲锋陷阵的‘兵’。】
【他唤醒队长，是为了让这面人类精神的‘帅’旗，重新飘扬。】
【他点醒斯塔克，是为了让‘车’和‘炮’，拥有更坚固的材质和更精准的方向。】
【他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掌控，而是为了‘赋予’。】
【赋予我们，面对末日时，能够站上棋盘的资格。】
【这，或许就是新时代的，领袖的自我修养。】
【不是站在光里，接受万众的欢呼。】
【而是独自走进黑暗，为身后的人，撑起一片黎明。】
写完最后一个字。
格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仿佛得到了升华。
她看着屏幕上的文字，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好像……又懂了。
苏玄老师的帝王之术，原来是这样的！
……
地下训练场。
史蒂夫终于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没有再像一头愤怒的公牛一样冲上去。
他只是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
他放弃了用眼睛去看。
他开始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感官，去回忆刚才那一次次被轻易击溃的感觉。
去感受，那种柔和，却又无可阻挡的，力的流动。
苏玄没有打扰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许久之后。
史蒂夫，睁开了眼睛。
那双蓝色的眼眸里，不再是狂暴的战意，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专注。
“再来。”他沉声说道。
苏玄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再次，缓缓地，一掌拍出。
这一次。
史蒂夫没有硬抗，也没有闪躲。
他学着苏玄的样子，同样伸出了手。
他的手臂，像一条柔软的藤蔓，缠上了苏玄的手腕。
他试图去引导，去化解那股力道。
他的动作，很生涩，很笨拙。
和苏玄那种行云流水的宗师气度比起来，就像是幼儿园的广播体操。
但是！
这一次，他没有飞出去！
砰！
他只是踉跄地后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他的脸上，瞬间涌起一股狂喜！
成功了！
他第一次，正面接下了苏玄的一击！
虽然狼狈，但他确实，感受到了那种“借力打力”的玄妙！
“还算……没有蠢到家。”
苏玄收回手，淡淡地评价道。
这是他今天，对史蒂夫说的，第一句，不带贬义的话。
史蒂夫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打赢了世界大战还要开心的笑容。
然而，他的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脸上。
因为苏玄转身，走向了控制台。
“既然你已经摸到了门槛。”
“那你的第一个陪练，也该上场了。”
苏玄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指令确认，启动战斗机器人，型号：T-800，格斗模块：太极宗师。】
随着冰冷的电子音。
一个通体由液态金属构成，闪烁着银色光芒的人形机器人，从训练场中央的升降台，缓缓升起。
它的外形，比刚才那些奇塔瑞杂兵，要流畅和优雅得多。
它站定后，对着史蒂夫，缓缓地，起了一个太极拳的起手式。
动作标准，圆润如意，充满了道法自然的韵味。
史蒂夫的头皮，瞬间一阵发麻。
苏玄看了看那个机器人，又看了看史蒂夫。
“好好学。”
“在你学会用一根手指，拆掉它之前。”
“训练，不会停止。”
说完，他便转身，毫不留情地，离开了训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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