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华伏案批阅文件时，瞥见张间君推门而入。他脸上立刻堆满热情，语气亲切得像是见了自家晚辈：“小伙子出息！年纪轻轻就文武双全。你那几日前见义勇为的事迹，北街派出所李所长已把表彰文件送来。先进档案已经在厂区和街道办两地备案。年轻人既有闯劲又有文化功底，昨夜厂党委联席会上拍板决定，把你从十六级文职提到十四级，享受副科级薪资待遇。好好保持这股劲头，前途无量啊！”
张间君谦逊地搓了搓手：“全靠组织栽培才有这点小进步。领导栽培之恩没齿难忘！昨天您布置的那篇稿子，我琢磨出些思路，您帮忙把把关，看是否符合上报标准。”
杨振华闻言双眼放光，接过文稿快速浏览。越看眉头舒展得越开，歌词韵律朗朗上口，简直像精心打磨过的艺术品。他反复咀嚼了三遍才舍得抬头，镜片后的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灿烂。这要是递上去，升迁之路怕是要踩上风火轮。
“间君呐！”杨厂长激动得绕过办公桌，重重拍着年轻人肩膀，“这作品简直超出预期！别说符合要求，根本就是教科书级别的范本。虽然我不通音律，但这歌词浑然天成啊！”
他端起搪瓷杯抿了口茶水，手指微微发颤：“你用第一人称把个人与祖国的关系写活了——像母子血脉相连，似浪花依偎大海。高山河流、炊烟村落这些意象信手拈来，比喻精妙得让人拍案叫绝！”
杨振华在办公室来回踱步，声音越来越响亮：“你先回去候着，我这就去找老领导汇报。”说完利落地收拢稿纸，抓起公文包招呼秘书：“小周，去把司机小刘喊来，有紧急公务。”
张间君瞥见这阵仗，心里暗爽：果然是传世之作！与这个火红年代的气质严丝合缝。摸着刚晋升的十四级文职待遇，嘴角不自觉上扬——谁会嫌工资高呢？十四级月薪五十四元整，在当下足够跻身工薪中层。当然比不上一大爷，人家熬了十几年熬到八级工，月薪九十九块五呢。
他哼着小调转悠到办公区二楼，走廊尽头副厂长办公室的牌子格外醒目。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后发制人不如先下手为强，李怀德啊李怀德，这笔账得提前算。
此刻楼下的李怀德突然打了寒颤，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张间君抬头确认：副厂长办公室在二层第三间，距离楼下广场不过二十米，完全在自己的精神感知范围内。他装作欣赏宣传栏标语，踱步到角落阴影里，磅礴的精神力悄然漫向二楼。
李怀德的外间是会客室，里头隔出两小间——左侧档案柜锁着重要资料，右侧休息区摆着当日报纸。此刻副厂长正翘着二郎腿看报纸，浑然不知危机临近。
当张间君的神识穿透休息室墙壁时，目光骤然锁定床底下的茅台酒箱。十二瓶赖茅整整齐齐码着，心念一动全部收入囊中。顺手扫过资料柜更不得了：二十多根小黄鱼（金条）、七百多块现金、蓝皮笔记本、一条未贴商标的中华烟、不知年代的鼻烟壶套装......连办公桌上的茶叶罐都没放过。
他手脚麻利得像秋风扫落叶，翠玉扳指、整版邮票统统装走。除了票据类杂物，凡值钱的物件尽数笑纳。可惜没有自带鉴宝系统的金手指，全凭肉眼判断——反正都是别人孝敬的赃物。翻开那本蓝皮笔记本时，瞳孔猛地收缩：
“XX年X月X日收食堂副主任茅台两瓶、中华烟一条，允诺解决其侄子正式工编制”
“XX年X月XX日终于搞定刘岚这骚货......”
“三车间女学徒杨晓娟，送她转正名额......”
“材料室王寡妇，三十斤粮票换她常来小仓库......”
密密麻麻的记录看得张间君头皮发麻。原以为李副厂长不过是贪财好色，没想到还真是“诚信经营”——收礼办事还记账，正经人谁写这种日记？这哪是工作笔记，分明是《我和刘岚的秘密往事》！王寡妇频繁出入小仓库的真相呼之欲出。
他盯着本子阴恻恻地笑了：李怀德啊李怀德，革委会主任的位子注定与你无缘。揣着满兜“战利品”回到阅览室时，脚步都带着轻快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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