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许清如家就住在柳条湖家属楼。
该说不说，许区长也算是个清官，为官多年只有一套单位分的家属楼。
放在整个班级确实不算什么富豪。
也就比自己家的农村大院强点。
许清如叹了口气道：“已经不住在那里了，我父亲生病后，那套房子就卖掉了。”
“现在搬到了南郊老家去住。”
“这样啊，那我送你回去吧。”
天色这么黑，陈林也不太放心让许清如一个人独自回家。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自己就打车送他一趟吧。
面对陈林的好意，许清如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她巴不得跟陈林独处一会。
晚高峰时间，出租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出了城区进了二道沟区。
高楼大厦已经消失不见，放眼望去尽是大片农田和低矮的平房。
出租车左拐右拐，停在了一栋砖房前。
许清如出于礼貌邀请道：“陈林，你进去喝杯水吧。”
“好，正好有点口渴。”陈林捏着嗓子道。
下午喝了好几瓶酒，现在渴得要死。
许清如有些尴尬，她刚才就是客气一下，万万没想到陈林不客气。
她倒不是不想让陈林进家门，只是自己家里实在有些落魄，担心陈林嫌弃。
“哎呀，我这两手空空是不是不太好啊。”陈林搓了搓手，这才发现自己初次拜访啥都没拿啊。
许清如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道：“陈林千万不要再买东西了，再说了我父亲卧病在床什么也吃不了的。”
“你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可就不能让你去了。”
“那行吧，下次，下次在买。”陈林看了看四周也没有什么大型大超市，想买也不太方便。
只能跟着许清如进了家门。
小院不大也就二十多个平房，右手边有间用木头搭起来的仓房，棚顶已经有些塌陷。
因为下雨，院里的土路泥泞不堪。
只用几块砖头搭起了一条简易的“桥梁”
一进屋，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房间。
许清如带着陈林来到了左边的房间，轻声道：“爸，我回来了。”
老许躺在床上，胡子拉碴，两眼无神。
听到女儿的声音一双眼睛终于焕发出一丝生机。
缓缓扭过头，却发现女儿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
许清如解释道：“这是我的高中同学陈林，现在跟我在一个公司，也是我的部长。”
许志军闻言，连忙做起了身，当着外人的面他不想表现出一副颓废的样子。
“原来是清如的同学来啦，快坐，快坐。”
“清如快给你同学倒杯水。”
陈林接过塑料凳子坐到了许志军身旁好奇道：“叔，你这腿是怎么了？”
一提到自己的腿，许志军苦涩一笑。
一旁的许清如端着水杯走了过来道：“四年前因为救人，我父亲的腿被彻底钢卷碾了一下……”
陈林还想凭借医术在徐家妇女面前装个逼，没想到是被钢卷压了，腿都截肢了。
那是彻底治不了了，幸亏先问了一嘴。
“原来是这么个事，许叔当真是百姓的父母官啊。舍己为人。”
听到陈林的夸赞许志军还有点得意，笑着摆了摆手：“都是小事，这时我应该做的。”
他现在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舍己为人的光荣事迹了。
一双眼睛不由地落在了墙头的锦旗上。
可一旁的许清如却不这么想，心里甚至有些自私，她宁愿当初父亲没有去救人。
那样父亲还能站起来行走，而不是后半生只能靠轮椅。
他环顾了一圈问道：“许叔当年也是公务员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政府和对方没赔点钱吗？”
提到这茬，父女二人皆是咬牙切齿，面露怒色。
许清如攥着拳头道：“原本政府和保险公司还有我父亲的同事捐款，有两百多万。”
“这笔钱被我母亲全都拿走跑了，现在人也不知所踪。”
“额……这……”陈林一时间语塞。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专挑细处断啊。
要是有这两百万，许家也不至于如此啊。
许志军一阵长吁短叹，只怪自己识人不明。
陈林掏出了一盒利群，递了过去：“别叹气了叔，来根。”
许志军看了看陈林手里的烟，还是选择了接过。
“咔。”烟丝点燃。
躺在床上的许志军透过烟雾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小陈，不是叔跟你吹，想当年，叔抽的都是软中华，二十块钱一下的烟我都没抽过。”
陈林心中感叹：兴许过两年利群就涨到二十了。
许志军举着利群挥斥方遒。
“小陈，你是不知道，每到逢年过节给我送礼的人，都能把我家的门槛踩烂，但是叔一分钱都收过。”
“试问谁能做得到？”
人一不如意，就愿意回忆当年的英勇事迹。
陈林竖起了大拇指：“还得是叔啊。我见这么多人，谁都不佩服，就佩服叔叔您。”
他这是真心话，能做到许志军这样的寥寥无几，那他妈流水线线长平时还得收两盒烟呢。
“可惜啊，一场车祸，全都变了。”许志军弹了弹烟灰道。
“叔，我看你这只是膝盖以下截肢啊，没想过按一双假肢吗？”陈林好奇道地问道。
“我看现在科技很发达啊，按上假肢都能正常行走了。”
许志军闻言面露难色：“那种仿真假肢我也打听过，都得定制，一双是十万起。”
他们家现在哪能掏得出十万块钱啊。
前妻卷钱跑路，自己是靠着面子从亲戚同事借钱供女儿读完了大学。
到现在还没换上呐！哪有脸再去借钱。
陈林拍了拍胸脯道：“叔，小事，我今天刚谈成一笔大单，这个月奖金估计得有十万。”
“到时候我给你定制一双。”
父女二人顿时一惊。
万万没想到陈林如此大方。
许志军有点心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许清如连忙拒绝道：“陈林，这怎么能行，你挣钱也不容易还是自己留着吧。”
许志军点了点头：“是啊，你们年轻人赚钱多不容易，可不能胡乱花钱啊。”
“叔，请你一定不要拒绝我的心意。”陈林一脸认真的说道。
许志军吞了吞口水欲言又止，这天底下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
可自己都这样了，他又有什么可图的？
环顾四周家徒四壁，只有一个女儿。
这家伙……不会是图自己闺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