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角的夜，霓虹的色彩晕染了潮湿的空气，却无法驱散街头巷尾那股盘踞不散的躁动。
这里是港岛的心脏，也是欲望的绞肉场。
自从陈正华成为这片地界的话事人，旧有的秩序便在无声中崩塌，一种新的、更具压迫感的规则正在酝酿。
此刻，他名下一间名为“龙门”的酒吧，正上演着这场新旧秩序的交替。
酒吧没有营业，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影，只留下天花板上几盏昏黄的射灯，勉强勾勒出人影的轮廓。
空气里弥漫着雪茄、威士忌和男人汗水混合的复杂气味，压抑得让人胸口发闷。
旺角大大小小十几家盗版VCD工场的老板，几乎全部到齐了。
他们或坐或站，散布在卡座和吧台各处，脸上神情各异。有的人故作镇定地摇晃着酒杯，有的人则掩饰不住眼底的揣揣与贪婪。
这些人，都是在刀口上舔血，在法律边缘疯狂敛财的亡命之徒。他们习惯了混乱，因为混乱中才有最大的利润。
但今天，召集他们的人，是陈正华。
一个以雷霆之势踏平了旺角所有不服声音的新王。
陈正华独自坐在最深处的主位沙发上。
他没有正襟危坐，而是以一种极为放松的姿态陷在柔软的真皮里，双腿交叠，指尖把玩着一个黄铜外壳的Zippo打火机。
“咔哒。”
清脆的开合声，在寂静的酒吧内显得格外突兀，像是一柄小锤，不轻不重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只是专注地落在手中那跳跃的火苗上，仿佛那才是全世界最有趣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压抑的沉默让一些人的额头开始渗出细汗。
终于，陈正华似乎是玩腻了。
“咔哒。”
他合上打火机，随手将其丢在桌上。
他抬起眼，目光第一次扫过全场。
那是一双平静的眼眸，没有杀气，没有威压，却让每一个与他对视的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各位老板。”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
“以前你们在旺角怎么做生意，我不管。”
“但从今天起，旺角所有的盗版生意，都得按我的规矩来。”
话音平淡，却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在场的老板们脸色剧变，交头接耳的嗡嗡声再也压抑不住。
陈正华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宣布。他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密的计算，带着不容置喙的份量。
“所有的货源，由我统一提供。”
这句话一出，人群的骚动更大了一些。
“所有的分销渠道，由我统一安排。”
酒吧里的空气开始变得灼热，一些人已经按捺不住，手摸向了腰间。
陈正华顿了顿，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琥珀色的液体，最后才抛出了最重磅的炸弹。
“利润。”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拿七成，你们拿三成。”
“有意见吗？”
“轰！”
最后三个字，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场下一片哗然！
“七成？他怎么不去抢！”
“这他妈是断我们的根啊！”
“别说三成，连汤都喝不上了！”
这已经不是分一杯羹了，这是要将他们的饭碗整个端走，只留给他们几粒米屑！
就在一片嘈杂的怒骂和抗议声中，一个粗野的声音猛地炸响。
“砰！”
一只肥硕的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震得酒杯叮当作响。
一个戴着拇指粗金链子，满脸横肉的男人站了起来。他脖子上的纹身一直延伸到耳后，眼神凶悍，正是这群老板里势力最大的“马老板”。
“陈话事人！”
马老板的唾沫星子横飞。
“你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
他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声音也格外响亮，试图用气势压倒一切。
“我马某人背后是弯岛的‘三联帮’！在港岛，我也要给龙五爷几分薄面！你这么做，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他搬出了自己最大的靠山，一个外来的强大帮派，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正华身上，他们想看看这位新晋的旺角之王，要如何应对这第一个跳出来的挑战者。
然而，陈正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仿佛根本没听到马老板的叫嚣，只是对着身后角落里那个从一开始就无人注意的阴影，几不可察地，偏了一下头。
那个角落里，一直站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最普通的黑色夹克，身形中等，面容模糊，混在人群里，三秒钟就会被忘记。
他就是幽灵。
接到信号的瞬间，幽灵的身影动了。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脚步轻得没有一丝重量，整个人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飘”了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叫嚣得最凶的马老板，大脑都还没来得及处理这诡异的一幕。
幽灵的手已经探向了腰间。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快到极致的拔枪。
一把泛着金属冷光的M1911手枪，出现在他的手中。
下一瞬。
“砰！”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枪响，在封闭的酒吧空间内悍然炸开！
那音爆仿佛化作了实质的冲击波，震得所有人耳膜剧痛，脑袋里一片嗡鸣。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
那嚣张跋扈的马老板只觉得头顶猛地一凉，一股灼热的气流擦着他的头皮飞速掠过。
一缕夹杂着发胶气味的头发，伴随着瞬间涌出的冷汗，悠悠地飘落下来。
他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而在他身后两米远的墙壁上，挂着一只据他自己平日里吹嘘，价值几十万的元青花古董花瓶。
“哗啦！”
青白色的花瓶，在众人惊骇的注视下，从中心炸开一个圆洞，随即应声而碎，化作满地价值连城的瓷片。
子弹，精准地擦着他的头皮，将他引以为傲的古董，轰成了齑粉！
死寂。
整个酒吧陷入了一片死寂。
幽灵缓缓放下枪，枪口还缭绕着一缕淡淡的青烟。
他吹了吹那缕青烟，动作写意，眼神却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他看着马老板。
那眼神，就如同在看一个已经断气的死人。
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杀意，没有任何掩饰，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笼罩了马老板的全身。
马老板感觉自己瞬间坠入了冰窖。
死亡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甚至能闻到自己头发被子弹灼烧过的焦糊味。
那股味道，是死亡的味道。
什么“三联帮”，什么“龙五爷”，在这一颗子弹面前，都变成了苍白无力的笑话。
“噗通”一声。
这位刚刚还气焰滔天，自恃背景强硬的马老板，当场双腿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一股温热的液体，迅速从他的裤裆处蔓延开来，刺鼻的骚臭味在空气中弥散。
他尿了。
“我……我没意见！我……我愿意！”
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嘶喊着，声音里充满了被碾碎尊严后的极致恐惧。
“我愿意遵从陈话事人的所有规矩！所有！”
他一边喊，一边疯狂地对着陈正华的方向磕头，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沉闷而响亮。
直到此时，陈正华才仿佛刚刚处理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已经彻底崩溃的马老板，也俯视着全场每一个面如死灰的盗版商。
“很好。”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却带着无可撼动的威严。
“看来大家都是聪明人。”
他兵不血刃。
仅仅用了一颗子弹，便在一夜之间，将整个旺角最混乱、也最暴利的盗版生意，彻底整合。
一个稳定而庞大的财源，就此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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