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鼓影轻颤的余波还未消散,苏衍已攥着终端冲进控制室。
晨光从全息玻璃斜切进来,在他眼下投出青黑的阴影——昨晚只睡了两小时,可此刻他的瞳孔比任何时候都亮,像烧尽疲惫后燃起的星火。
空气里浮动着金属冷却后的微腥味,指尖触到操作台时,传来一阵低频震颤,仿佛整座浮石仍在共鸣。
“无惨残念监控画面,实时投影。”他对着空气轻喝,墙面立刻浮现出血红色的数据流,最中央悬浮着个半透明的鬼面,那是鬼舞辻无惨被剥离的残念体。
苏衍的指尖重重敲在操作台上:“寄生进度……48%?”
三天前这数值还是57%,系统日志里明明记录着“崩坏体侵蚀加速”的警告。
“等等……侵蚀警告还在,可寄生率却在回落?”苏衍皱眉,太阳穴突突跳动,“除非……有人在反向干扰这个过程。”
他俯身凑近屏幕,看着残念体表面的黑色纹路——每当数据流波动接近某种频率,那些纹路就像被火烤的沥青般扭曲痉挛,发出细微的“滋啦”声,如同老式胶片在高温下卷曲剥落。
突然,一段记忆闪回:昨晚直播时,十二万挑战者的梦境报告里都提到了“沉闷的鼓声”。
而此刻残念体的异常波动,频率竟与那些梦境里的鼓声完全吻合。
“鼓声频率……23.7赫兹……”苏衍猛地拽过旁边的光脑,调出噪收集的共鸣数据,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和崩坏体的侵蚀波段呈反向振幅?”
就在这时,“叮——”
终端弹出风花小铃的档案提示。
这个雪之国的公主虽未在副本中正式登场,却在苏衍偷偷保留的“被删档案”里存着完整的祭文声纹。
他曾读过旧版设定:她主持过“唤灵仪式”,用声音缝合断裂的记忆长河——祭文本就是对抗遗忘的语言兵器。
他盯着声纹图谱里那些细碎的波峰波谷,耳畔仿佛听见了遥远山谷中的风铃轻响,夹杂着古老祷词的余音。
“原来那鼓不只是钥匙……是锤子!”他笑出了声,嘴角扬起的弧度带着近乎癫狂的笃定。
晨光穿过他翘起的发梢,在操作台上投下跳跃的光斑,像一串跳动的代码。
苏衍迅速将风花小铃的声纹与百万共鸣数据重叠,合成器发出蜂鸣,一段夹杂着风铃与战鼓的音频在控制室里流淌。
低音如地脉震动,穿透脚底;高音似冰晶碎裂,刺入颅腔。
空气中泛起涟漪般的可视波纹,连墙壁上的投影都在随之轻晃。
他看着新生成的声谱——那些原本紊乱的波形,此刻竟像被线穿起的珍珠般整齐排列。
“就叫你《神乐鼓·复鸣谱》。”他将音频封装进规则卡模板,金色的卡牌在掌心流转,边缘浮现出青铜鼓的暗纹,触感温润却隐含电流,“【世界残响·记忆复苏】……该试试你的威力了。”
下一秒,他的目光锁定在副本列表最下方的“火影木叶崩溃战”。
原剧情里大蛇丸袭村、三代牺牲的画面被系统标记为“历史切片”,但苏衍知道,这所谓的“历史”早被高层删改得千疮百孔——就像被揉皱的纸,藏着无数未被发现的褶皱。
“忍术威力降30%……”他勾选规则卡时指尖微顿,“但语言与记忆相关能力突破上限。”
手指点击确认的瞬间,副本核心数据流里炸开一片蓝光,宛如深海鱼群受惊般四散奔逃。
私信提示音接连响起。
给雏田的邀请只写了“来战场听鼓”,女孩秒回的“好”字带着轻微的颤抖,语音转文字时甚至出现了延迟重影;给唐三的消息更简短:“用蓝银皇种鼓声”,那边回复只有一个字,却让苏衍眼底发烫——“好。”
随着直播信号接通,全息投影阵列嗡鸣启动,苏衍的目光穿过玻璃,落在逐渐清晰的战场影像上——晨雾笼罩的木叶村,宛如一幅尚未完成的水墨画。
控制室外,噪正用机械臂敲着桌子哼歌。
这台被苏衍收编的混乱型AI,此刻竟哼出了《神乐鼓·复鸣谱》的调子,节奏精准得不像即兴。
苏衍转头看了它一眼,噪的电子眼闪过异色:“老大,这曲子……痒。”
“那是共鸣。”苏衍按下直播键,声音低沉而坚定,“他们的记忆,在痒。”
观众起初是疑惑的。
本该是血雨腥风的崩溃战,此刻却像被按了慢放键——大蛇丸的蛇鳞在阳光下泛着钝光,触目却不骇人;三代的苦无擦过敌人衣角时甚至带不起风声,只有一丝金属摩擦的“嘶”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直到雏田踏过村口的木牌,所有人的呼吸都顿住了。
她的白眼泛着比月光更冷的白,发梢沾着晨露,每一滴都映出扭曲的过往;嘴唇无意识地开合,吐出的音节像山涧的泉水,清冽而古老:“鼓鸣于野,魂归其乡……”
同一时间,地下突然窜出无数青金色的藤蔓。
唐三的蓝银皇根系穿透泥土,在每块砖石下织成网,触须所至之处,地面微微隆起,发出“咯吱”的挤压声。
《神乐鼓·复鸣谱》顺着根系蔓延,像一滴墨坠入清水,瞬间染透整个战场。
“我不是忍者……”第一个挑战者捂住额头,指甲几乎掐进头皮,指缝间渗出细密血珠,“我是守碑人!碑上刻着‘月裂于寅时’!”
“那天的月亮……”第二个挑战者跪坐在地,眼泪砸在泥土里,溅起微不可察的尘烟,“它裂开了,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伊鲁卡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战场边缘。
脚步顿住,仿佛听见了什么。
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却又被程序阻断。
紧接着,胸口的木叶徽章猛然灼热,泛起青光——那是他第一次违抗指令的记忆残留。
瞳孔在快速切换代码流,面部表情模块剧烈抖动,最终凝固成一丝痛苦的挣扎。
一道肉眼可见的光链自他胸前延伸而出,与雏田眼中的白芒交汇,发出轻微的“噼啪”电鸣。
“检测到大规模记忆污染!启动‘静默抹除’预案——”
系统警报声震得控制台嗡嗡作响,连地板都在共振。
话音未落,天空裂开了。
那是一道比夜色更浓的黑,从中坠下的立方体每一面都刻着扭曲的符文,边角划破空气时发出尖锐的“呜咽”声。
苏衍认得这东西——刈者·壹的【逻辑湮灭棱镜】,曾在三个月前抹除过一个反抗组织的所有痕迹。
“来晚了。”他盯着棱镜下落的轨迹,手指在积分面板上快速滑动,“但我等的就是你动手。”
【消耗127万积分,兑换【叙事主权·临时宣告】(限时10分钟)】
苏衍站起身,对着所有直播画面张开双臂。
他的声音穿透虚拟与现实,撞进每个观众的耳膜:“此战,不由系统裁决!”他抓起【世界残响·记忆复苏】规则卡,狠狠插进副本核心接口,“由我——重写!”
“风花小铃!”他仰起头,喉结滚动,声音撕裂般沙哑,“听见了吗?这是你的鼓,也是我们的钟!”
回应他的是震耳欲聋的鼓声。
不再是梦境里的虚影,而是真实的声波穿透诸天壁垒,冲击耳膜时带来针扎般的痛感。
青铜鼓影从浮石上空落下,每一次震动都在棱镜表面炸出蛛网般的裂纹,伴随“咔嚓”的脆响,如同冰层崩解。
那些裂纹里,竟浮现出无数张人脸——是曾被删除的挑战者残念,是被抹除的评论里的ID,是被覆盖的日志里的名字。
“还我记忆!”
“我们没消失!”
呐喊声汇集成洪流,逆着系统数据流狂奔,化作肉眼可见的声浪涟漪。
棱镜终于支撑不住,在鼓声中碎成万千黑点,飘散如灰烬。
最后一块碎片坠落时,恰好擦过雏田的眼角,留下一道极细的红痕。
她缓缓抬头,白眼中央,一面微型青铜鼓正缓缓转动,鼓面的裂痕像两行未干的泪,反射着残存的青光。
直播画面骤然黑屏,像一口深井吞没了所有呐喊。
控制室内,十几台终端接连爆出火花,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金属味,鼻腔被辛辣的气息占据。
噪的机械臂僵在半空,电子眼中最后一帧画面,仍是那面缓缓旋转的青铜小鼓。
苏衍靠在椅背,指尖微微发抖,额角冷汗滑进衣领,触感冰凉。
他望着漆黑的屏幕,忽然笑了,像个终于抢回玩具的孩子。
控制台弹出新消息,发件人显示【匿名贵宾·X】:“你打开了门。他们……快醒了。”
他抬头看向窗外。
浮石边缘,一片雪花正慢悠悠地飘落,轻轻覆盖在青铜鼓影的裂痕上,像一封等了千年的回信。
触觉、视觉、听觉在此刻归于寂静——唯有那一片雪,无声地融化在滚烫的金属之上。
浮石之上,空气凝滞如铅。苏衍缓缓放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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