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灵异小说 > 溯光之刃 > 第一章 福尔马林里的第三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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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岚市医学院法医系的解剖楼永远飘着两股味道。一楼标本室是陈年福尔马林的涩味,像泡透了二十年的老茶叶;三楼实操教室则掺着新换试剂的刺鼻感,冷白灯光下,不锈钢解剖台泛着能照出人影的冷光。

沈听澜把钛合金柳叶刀别进白大褂左侧口袋时,金属柄蹭过纽扣,发出一声轻响。她站在实操教室门口,指尖还沾着早餐豆浆的温热——直到推门看见讲台上那具异常的标本,暖意瞬间被抽走。

“今天我们用的是编号734的成人男性标本,死亡时间标注为十年前,死因颅脑损伤。”讲师赵法医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有些失真,他戴着双层手套的手正扶着标本台边缘,“大家注意观察颞骨位置的骨折线,典型的钝器打击特征……”

沈听澜的视线却没落在颞骨上。她站在第一排,离标本台不过三米,能清晰看见标本右手食指的异常:那截手指没有像其他部位一样泛着福尔马林浸泡后的蜡黄色,指腹反而带着淡粉色的新鲜肌理,指甲缝里还嵌着一点银灰色的碎屑,在灯光下闪着细弱的光。

更诡异的是指节处的皮肤。正常标本经过十年浸泡,皮肤早该失去弹性,可这截食指的第二关节在赵法医调整标本姿势时,竟轻微地弯曲了一下——那不是标本僵化后的机械形变,是新鲜组织才有的韧性。

“沈听澜,你来说说骨折线的走向特征。”赵法医突然点了名。

周围同学的目光齐刷刷聚过来,沈听澜却没立刻回答。她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死死盯着那截手指:“赵老师,标本的右手食指有问题。”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赵法医皱了皱眉,伸手拨开标本的右手:“编号734是市公安局移交的旧案标本,入库前经过三次核查,怎么会——”

他的话音卡在喉咙里。当指尖触到那截食指时,双层手套下传来的触感不是标本的硬挺,而是带着微弱弹性的柔软。赵法医猛地缩回手,从口袋里摸出强光手电,光柱打在指腹上,能看见皮肤纹理间还残留着未被完全浸泡的血色。

“立刻封锁教室!”赵法医的声音变了调,他掏出手机拨号时,指尖都在抖,“通知市公安局悬案组,法医系标本室出现……新鲜人体组织。”

沈听澜没动。她的目光落在标本台边缘,那里沾着一滴透明液体,正顺着台面往下滑。她掏出口袋里的柳叶刀,刀身薄得像一片金属纸,她用刀尖轻轻挑起那滴液体,凑近鼻尖闻了闻——不是福尔马林的涩味,是浓度75%的医用酒精,还带着淡淡的消毒水气息。

“这截手指不是十年前的。”沈听澜的声音很稳,却让教室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酒精挥发速度比福尔马林快,现在还能闻到残留味,说明植入时间不超过十二小时。”

她蹲下身,视线与标本的右手平齐,柳叶刀的刀尖悬在指甲缝上方:“指甲缝里的碎屑是防锈漆,银灰色,颗粒度很细,应该是工业级的船舶防锈漆——青岚市只有造船厂用这种型号。”

话音刚落,教室门被猛地推开。三个穿着黑色战术服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男人肩宽腿长,腰间别着一把改装战术手电,手电外壳上刻着一道细痕,像是被什么锐器划过。他扫了一眼标本台,目光最后落在沈听澜手里的柳叶刀上。

“悬案组,上官晨。”男人亮出证件,声音低沉,“谁是第一个发现异常的?”

“我,沈听澜,法医系大一。”沈听澜没收回刀,反而用刀尖指了指那截手指,“指节皮肤有新鲜褶皱,指甲缝里的防锈漆没被福尔马林溶解,说明植入时间在昨晚十点到今早六点之间——这段时间解剖楼只有值班保安和清洁阿姨有钥匙。”

上官晨挑了挑眉,没料到一个新生能观察得这么细。他走到标本台边,从随身包里掏出紫外线灯,打开的瞬间,淡紫色的光线下,标本台边缘出现了一串淡绿色的指纹——是被酒精擦拭过却没完全清除的痕迹。

“冷川,查解剖楼昨晚的监控,重点查标本室门口的走廊。”上官晨对着对讲机说话时,目光没离开那串指纹,“另外,联系物证科,把这截手指和指纹一起带回局里,做DNA和防锈漆成分比对。”

“等等。”沈听澜突然开口,“如果只是植入手指,没必要特意用酒精擦拭台面——凶手应该是在处理什么其他痕迹,比如……血迹。”

她蹲下身,用柳叶刀的刀背刮了刮标本台下方的缝隙,刀尖上立刻沾了一点暗红色的粉末。“福尔马林会让血液凝固成黑褐色,但这里的粉末是暗红色,说明是新鲜血液被酒精稀释后残留的。”

上官晨的眼神变了。他接过沈听澜手里的柳叶刀,对着灯光看了看——刀身薄而锋利,刀尖打磨得极其尖锐,边缘没有一丝划痕,显然是精心保养过的。“你常用这把刀?”

“嗯,钛合金材质,硬度够,重量轻,既能解剖,也能……”沈听澜顿了顿,“应对突发情况。”

上官晨没追问,他把刀还给沈听澜,转身对赵法医说:“标本室从现在起封锁,所有人不准离开教室,配合录口供。”他又看向沈听澜,“你跟我回局里一趟,详细说一下发现异常的过程。”

警车停在解剖楼门口时,沈听澜才注意到车身上的编号:X-07。悬案组的专属警车,她在入学前查资料时见过——这个小组专门负责超过五年的悬案,破案率不到30%,却偏偏接手了今天这种诡异的标本藏尸案。

“你怎么确定指甲缝里的是船舶防锈漆?”车上,上官晨突然问。

“我祖父以前是造船厂的工程师。”沈听澜望着窗外掠过的旧城区街道,“他书房里有各种型号的防锈漆样本,我从小就认得出。”

上官晨点点头,没再说话。他打开战术手电,紫外线灯光下,那截装在证物袋里的手指显露出更多细节:指腹有明显的老茧,应该是长期握工具形成的;指关节处有一道浅疤,像是被刀片划伤过。

“对了,”沈听澜突然想起什么,“标本编号734,十年前的颅脑损伤死者——我查过市公安局的旧案记录,十年前符合这个特征的,是失踪的警员李建国。”

上官晨的动作顿住了。他转头看向沈听澜,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你怎么会查旧案记录?”

“我报考法医系,就是为了查我祖父的案子。”沈听澜的声音低了些,“他在1987年化工厂爆炸案里失踪了,尸体至今没找到,案子被归为悬案,存档在市局的数据库里。”

警车驶进市局大门时,冷川的电话打了过来。上官晨按下免提,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急促:“晨哥,监控查出来了!昨晚凌晨两点,有个穿清洁工制服的人进了标本室,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但他离开时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袋子上沾着的颜料,和标本手指指甲缝里的防锈漆成分一致!”

“还有,DNA初步比对结果出来了,那截手指的DNA,和十年前失踪的李建国完全匹配!”

沈听澜坐在副驾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柳叶刀的刀柄。李建国,十年前失踪的警员,手指突然出现在医学院的标本里,指甲缝里还沾着造船厂的防锈漆——这不是简单的藏尸,是凶手在刻意留下线索。

市局的法医实验室里,沈听雪正戴着护目镜,用显微镜观察那截手指。她穿着白色的防护服,头发束成高马尾,侧脸和沈听澜有几分相似——没人知道,这对在法医界崭露头角的师徒,其实是亲姐妹。

“指甲缝里的防锈漆有三层,最里面一层混着船用柴油的成分。”沈听雪摘下护目镜,递给沈听澜一份报告,“青岚市造船厂在三年前改制,只有老厂区还在使用这种柴油——那里现在是废弃的船坞,平时很少有人去。”

沈听澜接过报告,目光落在“船用柴油”几个字上。她突然想起祖父书房里的一本旧笔记本,上面记着1987年的一个日期,后面写着“老船坞,三号泊位”。

“我想去老船坞看看。”沈听澜抬头,对上上官晨的目光。

上官晨没立刻答应。他看着手里的监控截图,那个穿清洁工制服的人影在凌晨两点十分离开标本室,消失在医学院后门的小巷里——小巷尽头,正好通往老造船厂的方向。

“可以,但必须跟我一起。”上官晨站起身,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战术服,“冷川已经在查老船坞的近期人员出入记录,我们先去现场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线索。”

沈听澜把柳叶刀别回口袋,指尖触到刀柄上的一个小凹槽——那是祖父留给她的刀,十年前,祖父就是握着这把刀,在化工厂爆炸前写下了最后一页笔记。

她跟着上官晨走出法医实验室时,沈听雪突然叫住她:“听澜,小心点。”姐姐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老船坞的地下管网和二战时期的防空洞连通,里面很复杂。”

沈听澜点点头,没回头。她知道,这截手指只是一个开始,凶手在标本里藏下的,不仅是十年前的悬案真相,还有她祖父失踪的秘密——而这一切,都藏在青岚市那些纵横交错的地下管网里,藏在老船坞锈迹斑斑的钢铁深处。

警车驶离市局时,沈听澜望着窗外渐渐沉下来的天色。青岚市的夜晚总是笼罩着一层薄雾,把新旧城区的边界模糊成一片灰色。她摸出口袋里的柳叶刀,在灯光下,刀身反射出一道冷光,像一道劈开黑暗的锋芒——这把刀,不仅能解剖尸体,还能剖开那些被时间掩埋的真相。

老船坞的三号泊位,到底藏着什么?沈听澜握紧了刀柄,指节微微发白。她知道,答案很快就会揭晓,而那个藏在清洁工制服背后的凶手,已经在黑暗里,等着他们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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