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耶律浚的囚车辘辘驶过辽上京的荒原,寒风卷着雪粒子砸在车壁上,发出呜呜的声响。耶律浚裹着单薄的囚衣,双手被铁链磨得血肉模糊,却依旧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枯树——那方向,正是中京的所在,是母亲萧观音长眠的地方。
随行的押送官是耶律乙辛的心腹萧达鲁古,此人得了密令,要在抵达上京前了结耶律浚的性命。这日傍晚,囚车停在一处破败的驿站,萧达鲁古命手下将耶律浚拖下车,扔在冰冷的土炕上,又故意不给吃食,只丢了半块冻硬的麦饼。
耶律浚捡过麦饼,却没有吃,只是望着窗外的暮色喃喃自语:“母亲,孩儿快要见到您了吗?只是这冤屈未雪,耶律乙辛还在朝堂作恶,孩儿不甘心……”
萧达鲁古站在门口,听着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待到深夜,驿站里的士兵都睡熟后,他提着一把短刀,悄悄摸进耶律浚的房间。月光透过破窗棂照进来,正落在耶律浚苍白的脸上——他竟还没睡,只是睁着眼望着屋顶,像是在回忆从前母亲为他梳头的模样。
“废太子耶律浚,你的死期到了。”萧达鲁古压低声音,举刀就要刺。
耶律浚猛地转头,眼中没有惧色,只有刻骨的恨意:“是耶律乙辛派你来的吧?你告诉他,我就是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他!我母亲的冤魂,也会缠着他,缠着这昏聩的朝廷!”
萧达鲁古被他的眼神震慑,手顿了顿,随即又狠下心:“大人有令,我不过是奉命行事!你到了地下,要怪就怪你自己挡了大人的路!”说罢,短刀狠狠刺入耶律浚的胸口。
耶律浚闷哼一声,鲜血瞬间染红了囚衣。他伸出手,像是想抓住什么,最终却无力垂下,只留下最后一句微弱的话:“母亲……等我……”
次日清晨,萧达鲁古对外宣称“废太子耶律浚染急病身亡”,草草将他的尸体埋在驿站旁的乱葬岗,便快马加鞭赶回中京,向耶律乙辛复命。
消息传回中京时,耶律洪基正在御花园赏雪,听闻儿子死讯,他手中的酒杯晃了晃,酒液洒在锦袍上,却只是皱了皱眉:“死了便死了,一个谋反的逆子,不值得朕挂心。”说罢,竟转身继续赏雪,仿佛那个曾被他捧在手心的太子,从未存在过。
而耶律乙辛得知耶律浚已死,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当晚便在府中摆酒庆贺。张孝杰举起酒杯笑道:“大人如今除去了太子,朝中再无人能与您抗衡,日后这大辽的江山,可不就尽在大人掌握?”
耶律乙辛饮下杯中酒,眼中满是得意:“还不够。废太子虽死,他还有个儿子耶律延禧,那孩子如今在宫中由皇后抚养,留着终是祸患。待过些时日,我再寻个由头,把这隐患也除了,方能高枕无忧。”
他不知道,此时的宫中,年仅六岁的耶律延禧正躲在皇后萧坦思的怀里,听宫女悄悄说起父亲的死讯。孩童虽不懂“谋反”“冤屈”的含义,却知道再也见不到父亲了,小小的身子不住发抖,眼中噙着泪,在心里默默念着:“父亲,爷爷,你们为什么不要延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