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江逸已经抬起了头。林初夏的消息只有一行字:“MAC地址再次消失,最后一次定位在医院东侧配电房附近。”
他没有回应,只是将终端切换至低功耗模式,指尖在界面上滑动,调出医院建筑三维结构图。配电房位于地下一层,与手术区共用一条主干电缆通道。如果有人想通过电力系统植入干扰信号,那里是最隐蔽的切入点。
走廊灯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他立刻起身,走向护士站。值班护士正低头填写交接记录,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是他,点了点头:“陈默母亲刚推进手术室,主刀医生正在做最后准备。”
“我想申请成为家属指定联络人。”江逸声音平稳,“每半小时通报一次生命体征数据。”
护士略显迟疑:“通常是由直系亲属登记……”
“我是她儿子陈默的经纪人。”他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授权书,纸面平整无褶,显然是提前准备好的,“所有法律责任由我承担。”
护士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确认签字和公章齐全,最终点头,在系统中录入信息。江逸的名字出现在电子屏的“紧急联络人”栏,权限即时生效。
回到原位,他靠墙站立,机械表指针指向凌晨三点零七分。距离手术开始还有十二分钟。他打开领带夹投影,光束无声投射在对面墙壁上,界面跳转至一个加密数据库——全球心脏外科协作网络。输入患者年龄、病史、术式代码,系统开始匹配过往案例。
十七例高度相似病例被筛选出来。其中十四例采用保守搭桥方案,术后存活率78%;三例尝试新型微创联合体外循环技术,全部成功,但并发症风险提升至41%。数据显示,若患者肺功能储备低于临界值,激进方案死亡率骤升。
投影尚未关闭,手术准备区的门开了。
主刀医生走出来,口罩遮住下半张脸,眉心紧锁。他看了一眼江逸,脚步微顿。
墙上动态图仍在运行:三条心跳曲线并列跳动,分别标注着不同治疗路径的结果分布。医生盯着看了五秒,开口:“这些数据,哪儿来的?”
“过去十年,三十个国家的匿名术后追踪记录。”江逸关闭动画,只保留基础对照表,“您刚才犹豫的B方案,全球有三例完全匹配的成功先例,主刀分别是维也纳、首尔和圣彼得堡的专家团队。”
医生沉默片刻:“我们医院的系统查不到这些。”
“因为这不是医院系统的数据。”江逸递出一份纸质摘要,附有国际医学伦理委员会认证编号,“所有案例都完成了五年随访,引用期刊包括《柳叶刀·心脏》和《北美胸外科年鉴》。”
医生接过文件翻看,眉头缓缓松开。他抬头:“你不是医生。”
“我不是。”江逸收回投影,“但我希望她能多一个选择的机会。”
医生盯着他看了两秒,转身走向更衣室门口,对助手说:“按B方案准备,备好体外循环机组。”
助手应声而去。
江逸还未收回终端,屏幕突然弹出警报:**内网异常请求——目标接口:ICU-03B(江母病房)|协议特征匹配:HST-Type-E侵入模型**
他瞳孔一缩。
霍氏惯用的复合型探测程序,伪装成常规健康监测指令,实则扫描设备响应延迟,判断是否处于远程操控状态。一旦确认联网,下一步就是注入伪造生理信号或劫持调试端口。
他立即切至备用通讯链路,向林夏发送加密指令:“封锁B区三层所有非医疗必要端口,特别是输液泵和监护仪的远程调试权限。启用物理隔离模式。”
回复很快抵达:“已执行。所有智能设备转入手动校验流程,护士每十分钟人工核对一次参数。”
他松了口气,但手指仍悬在终端上方。
这时,护士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杯水:“等得久的话,别硬撑。”
江逸摇头,没有接。
“你是为另一个病人担心?”她低声问,“刚才保安说,有人冒用保洁卡试图接近三楼东侧病房。”
“我知道。”他说,“所以我才在这里。”
护士没再说话,只是把水放在旁边的长椅上,转身回了工作站。
江逸重新调出数据库界面,光标停在一个名字上:**Dr.ElenaVolkov**,俄罗斯心脏病学权威,曾在北极圈内建立移动心脏急救网络。她的研究方向是极端环境下高龄患者的循环系统维持——恰好涉及江母当前的病情类型。
他正要点击查看详细档案,终端震动。
林夏发来新消息:“刚截获一段加密信令,试图通过医院中央空调控制系统建立隐蔽信道。发射源靠近配电房,频率与昨晚无人机使用的光学扫描装置部分重叠。”
江逸眼神一沉。
这不是单纯的窥探。
这是定点渗透的延续。他们想同时掌握两个病人的状态,甚至可能计划在同一时间制造双重危机,逼他做出抉择。
他站起身,走向手术室大门。红灯依旧亮着,表示手术正在进行。透过观察窗,能看到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主刀医生背对着门,双手稳稳握住器械。
江逸贴墙而立,从西装袖口抽出一支笔形记录仪,轻轻插入终端接口。这是父亲早年留下的硬件备份工具,不依赖无线传输,可直接刻录操作日志到微型晶片。他启动全程存证程序,将所有数据流同步写入本地存储,并标记为“双线监控·紧急关联事件”。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打开全球数据库,点击进入Volkov的档案。
页面加载出一段视频简介。她站在雪地中的临时手术帐篷前,用俄语讲述如何在零下四十度条件下维持体外循环机的稳定性。画面右下角显示翻译字幕:“低温本身不是敌人,失控才是。”
江逸看得极专注。
就在这时,护士快步走出手术室缓冲区,脸色微变:“医生说术中发现左前降支远端存在隐匿性钙化,原本的吻合位置需要调整,可能会延长手术时间。”
“风险提高了多少?”
“死亡率从18%升到26%,但如果强行按原方案做,血管可能破裂。”
江逸点头:“让他们按最优路径操作。”
护士回去后,他立刻调出新的匹配条件,将“冠状动脉隐匿性钙化”加入检索项。数据库刷新,跳出九例相关案例。其中五例来自日本京都大学附属医院,使用了一种特殊的超声引导穿刺技术,成功率89%。
他迅速生成简报,准备再次投影。
可就在他抬起手腕的刹那,终端屏幕一闪,**连接中断**。
Wi-Fi信号正常,蓝牙在线,唯独数据库访问被切断。
他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不是网络故障,而是权限层被临时封锁。医院信息科可能检测到高频跨国数据请求,触发了防火墙自动隔离机制。
不能再等。
他取下机械表,拧开表壳侧面的隐藏接口,接入终端的应急端口。这是母亲留给他的老式数据桥接装置,不需要联网,靠物理信号传输,速度慢但绝对安全。他将刚下载的案例包导入,重新激活投影。
光束再次打在墙上。
这一次,图像不再是动态曲线,而是一张静态解剖示意图,标注着钙化区域的位置与推荐穿刺角度。下方附着一行小字:“参考京都大学附属医院2023年临床报告,编号KUMC-CHD-047。”
他做完这些,退后一步,静静等待。
五分钟过去,手术室门未开。
十分钟后,主刀医生的助手走出来,看到墙上的投影,愣了一下,随即掏出手机拍下图像,快步返回。
又过了八分钟,手术室内的灯光节奏似乎变得稳定了些。
江逸靠在墙边,手指轻抚终端边缘。他知道,医生已经看到了。
他也知道,此刻在地下配电房,在江母病房外,在霍氏某间办公室里,一定有人正盯着监控屏幕,等待他露出破绽。
但他不能退。
也不能慌。
他只是站着,像一根钉子,牢牢钉在这条走廊上。
直到护士第三次走出手术室,语气明显轻松了些:“医生说关键段落已经处理完,接下来是缝合阶段,预计再有一个小时就能结束。”
江逸微微颔首。
他没有笑,也没有放松姿态。
他只是重新打开终端,将Volkov的视频缓存到本地,然后点开江母病房的实时监控界面。
画面中,母亲安静躺着,呼吸平稳。
他盯着那起伏的胸膛,看了很久。
然后低声说:“再等等。”
话音落下,终端忽然震动。
林夏的消息跳出来:“刚收到预警——有一台外部设备正在尝试绑定护士站的临时热点,设备型号与霍氏法务部标配笔记本一致。”
江逸抬眼望向护士站。
值班护士正低头整理文件,电脑屏幕朝向内侧,键盘上一只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空格键。
那节奏,不像是随意动作。
更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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