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潮门合拢的瞬间,主控台遗留电池的震动被江逸握在掌心。他蹲下身,指尖划过终端屏幕,进度条停在98%。电流杂音从接口处渗出,像锈蚀的齿轮在缓慢咬合。他按下导出键,文件完整落进加密分区。
训练室灯已熄,只剩几盏应急电源泛着冷光。周慕云靠在音控席,手里咖啡未拆封,目光落在江逸背影上。林初夏坐在角落,手套指尖裂开一道细缝,正一寸寸剥开数据包外壳。
“那条日志不是系统自动生成。”她声音很轻,却穿透了机器低鸣,“`/dev/hx65_override=true`——这是手动权限提升指令,能绕过三层防火墙。”
江逸站起身,领带夹微闪,投影界面浮现在空中。他调出弹幕池实时流量图,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如暴雨倾盆而下。突然,一条红色脉冲自右上角炸开。
“来了。”林初夏手指敲击键盘,语速加快,“格式统一,时间间隔精确到毫秒,不是自然用户行为。”
屏幕上,成千上万条弹幕瞬间刷屏:“女团走光”“后台视频外泄”“删掉直播”。观众人数激增三十万,评论区陷入混乱。
江逸盯着流量来源分布图。境外跳板服务器遍布六地,IP地址不断切换,伪装成普通观众涌入直播间。平台自动过滤机制判定为“高热互动”,未触发警报。
“他们知道我们的防御逻辑。”江逸声音沉稳,“先用真实账号注册行为迷惑系统,再集中释放恶意内容。”
林初夏切进底层日志,反爬虫模型开始剥离虚假流量。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移动极快,每敲一次,屏幕就刷新一层过滤层。忽然,她动作一顿。
“找到了……这些测试账号,注册时间是三年前。”
江逸眼神一凝。
“ID前缀带‘HST’,属于霍氏内部测试序列。数据库早该注销,但有人用区块链代理通道重新激活了它们。”
江逸立即调取法务档案。三年前,霍氏娱乐观众画像系统遭黑客入侵,27万实名信息被盗,其中包括用户搜索习惯、消费偏好、甚至心理倾向标签。案件最终以“技术漏洞”结案,无人追责。
他将当年泄露数据库字段与当前弹幕关键词做比对。结果跳出时,连周慕云都站了起来。
“‘舞台边缘视角’‘裙摆物理模拟’‘后台动线预测’……这些词组,全出自原数据库的行为建模字段。”江逸指着投影中的哈希值匹配度,“97.6%重合率,不是巧合。”
林初夏迅速编写追踪脚本,伪装成普通用户请求回传至霍氏测试服务器。三分钟后,一次未加密的日志响应被捕获。
“指令来源终端编号:HST-office-07。”她念出结果,指节因用力微微泛白。
江逸没有说话,打开领带夹,将全部证据打包上传至公证云端,并同步发送至国家网信办举报平台、合作媒体及律师事务所。随即,直播间弹出公告:
“已掌握恶意攻击者身份信息,正在依法追责。”
弹幕风暴骤然停滞。新消息刷新速度下降八成,质疑声被压制,部分粉丝开始自发澄清。
周慕云松开一直紧握的咖啡罐,低声问:“他们会停手吗?”
江逸盯着屏幕,境外IP仍在试探性连接,频率降低,但未断绝。“不会。”他说,“这只是第一波。”
林初夏将反制代码存入加密分区,顺手把撕裂的手套塞进抽屉。她重新打开监控面板,设置异常行为预警阈值。刚点下确认,警报再次响起。
“又有新流量注入。”她皱眉,“这次用了动态混淆算法,比刚才复杂。”
江逸走近主控台,调出攻击路径拓扑图。新的弹幕包正通过多个民用IoT设备中转——智能音箱、家庭摄像头、车载导航系统。攻击源更隐蔽,也更难追溯。
“他们在测试我们的反应极限。”他说,“一边打舆论战,一边探我们技术底牌。”
林初夏快速调整防御策略,启用行为指纹识别模块。每个接入用户的操作模式都被记录,细微差异成为辨别真伪的关键。一名伪装成老用户的攻击节点因鼠标移动轨迹过于平滑,被系统标记并踢出。
“暂时压住了。”她说,额头渗出细汗。
江逸点头,目光扫过终端上持续滚动的日志。突然,他注意到一个细节。
“等等。”他放大某段加密通信记录,“这个端口……之前只用于内部设备校准。”
林初夏调出协议解析表,脸色微变。“这是全息投影主机的调试接口。他们怎么知道这个私有协议?”
空气瞬间凝滞。
周慕云站起身,声音低沉:“除非……有人提前接触过设备。”
江逸沉默片刻,转身走向存放备用主机的储物柜。他输入密码,拉开柜门。六台主机整齐排列,编号清晰。他逐台检查接口密封状态,最后停在第五台前。
橡胶封套边缘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像是被薄片工具撬开过又重新粘合。
“这台主机被动过。”他说,“时间就在昨晚暴雨期间。”
林初夏立刻调取该设备最后一次自检日志。系统显示一切正常,但固件版本号与出厂记录存在微小偏差。
“后门程序植入了。”她声音发紧,“可能就在断电切换时,利用维护窗口写入。”
江逸关上柜门,锁扣发出清脆声响。他回到主控台,将主机异常情况与弹幕攻击链路并列分析。两条线索在某个时间节点交汇——正是防潮门关闭前十七秒,备用电池发出震动之时。
“他们知道我们会断电转移设备。”江逸缓缓说,“也知道那一刻系统最脆弱。”
周慕云终于开口:“所以这场雨,不只是天灾。”
江逸没有回应。他打开机械表侧面小盖,插入数据线,启动深度扫描协议。主机固件中的隐藏进程开始浮现轮廓。与此同时,林初夏加强对外围设备的访问控制,切断所有非必要接口。
终端提示音忽然响起。
“检测到远程唤醒信号。”林初夏盯着屏幕,“有人试图激活那台被篡改的主机。”
江逸立即下令:“隔离第五台主机网络权限,物理断开电源线,安排专人看守。”
一名技术人员应声进入储物区。两分钟后,通讯器传来回复:“电源已拔除,主机处于离线状态。”
江逸盯着监控画面,那台主机图标变成灰色。但他知道,问题不在硬件。
“后门一旦植入,就能监听周边环境。”他说,“麦克风、摄像头、甚至温度传感器,都可能成为窃听工具。”
林初夏迅速编写清除脚本,准备对全系统做一次彻底排查。就在此时,终端再次报警。
“新弹幕模式出现。”她声音绷紧,“不再是文字,而是图像。”
江逸看向投影。弹幕池中,一张模糊截图缓缓浮现:女团成员换衣间的局部画面,角度刻意倾斜,光影处理过,看似真实,实则拼接伪造。
观众情绪再度波动。举报数量飙升,品牌方紧急来电询问。
“他们在升级攻击方式。”江逸眼神锐利,“从舆论操控转向形象毁灭。”
林初夏快速溯源图片元数据。EXIF信息被抹除,但压缩算法特征暴露了来源——正是那台被篡改的全息主机内部缓存区。
“他们用主机偷录了训练影像。”她说,“然后裁剪合成,伪装成泄露视频。”
江逸当即调取主机存储日志。过去七十二小时内,设备曾多次在无人状态下自动启动,录制短片段并加密传输。
“每次都在深夜,间隔固定。”他指着时间戳,“和母亲病房的监控时段重合。”
周慕云眉头紧锁:“你是说,他们也在监视你家人?”
江逸没答。他迅速联系医院安保部门,要求立即检查病房监控系统是否独立运行。同时,他下令对所有演出设备进行全面清查,不再信任任何“已封装”的安全状态。
林初夏继续追踪外传路径。数据并非直连外部网络,而是通过一台伪装成照明控制器的中间设备中转。她顺藤摸瓜,定位到大楼B区走廊的配电箱。
“那是后勤区域。”周慕云说,“平时没人常去。”
江逸抓起通讯器:“通知安保,封锁B区配电房,不要惊动任何人,先拍下设备编号和接线方式。”
命令下达后,室内短暂安静。机器运转声如呼吸般起伏。林初夏仍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抽屉边缘。
江逸站在主控台前,机械表指针指向凌晨两点十七分。他的终端不断刷新着境外IP活动轨迹,眼神未离屏幕。
周慕云拿起咖啡,撕开包装,却没有喝。他看着江逸侧脸,欲言又止。
突然,终端发出短促提示音。
林初夏猛地抬头:“那个中间设备……刚刚向新地址发送了一段加密数据包。”
江逸立即调取路由路径。信号穿过三层代理,最终落向一座位于城南的数据中继站。
“不是霍氏总部。”他说。
“但中继站产权登记在一家空壳公司名下。”林初夏快速检索,“这家公司半年前收购了三处废弃基站,其中一处,就在你们家族医院后巷三百米。”
江逸瞳孔微缩。
他低头看向终端,数据包内容尚未解析完成。进度条缓慢推进,剩余时间显示12秒。
周慕云站起身,声音压得很低:“他们还在发什么?”
江逸没有回答。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等待解码完成。
倒计时跳到3秒时,林初夏忽然开口:“等等,这个加密方式……和三年前观众数据泄露案用的是同一套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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