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副局长家客厅的电话，成了专门为林卫预留的热线。
自打那块被他命名为“安神木”的桃木挂件救了孙女一命，刘副局长对林卫的态度，已经超越了单纯的欣赏。那是一种近乎于迷信的信赖。
他甚至觉得，林卫就是老天爷派来点拨他的贵人，是他们刘家的福星。
这种信赖，直接体现在了行动上。
林卫的“研究小组”在轧钢厂内畅通无阻，任何部门都必须无条件配合。私下里，刘副局长更是以“研究经费”的名义，将一些自己权限内能批下来的紧俏物资，源源不断地送往林卫家。
从的确良布票到凤凰牌缝纫机票，再到市面上根本见不到的黄花鱼、大对虾，两家人的关系，在一次次的往来中，从最初的上下级，迅速升温，亲如一家。
北风卷着哨子，刮过光秃秃的树梢。
时间一晃，进了腊月。
红星四合院里，家家户户的窗户上都蒙上了一层白色的哈气。大人们的心思活泛起来，都在盘算着怎么凭手里的票证，置办一顿像样的年夜饭。
唯独贾家，气氛压抑得像是凝结的冰。
自从傻柱那条最粗壮的补给线被彻底斩断，家里的光景便一落千丈。
秦淮茹的工资要养活一大家子，贾东旭那点可怜的抚恤金更是杯水车薪。锅里见不到油星，桌上看不见肉末，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别说置办年货，就连棒梗都好几天没尝到肉味，整天在家哭闹。
贾东旭瘸着一条腿，拄着拐杖站在窗边，阴沉的目光死死盯着隔壁胡同的方向。
那里，是林卫家的新院子。
他甚至能想象出那院子里温暖如春的景象。
再想到傻柱也分了新房，马上就要娶媳妇过好日子，而自己，却只能守着这个残废的身体和这个破败的家。
一股子混杂着嫉妒与怨毒的邪火，在他胸膛里灼烧，让他五脏六腑都跟着绞痛。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一个个都过得红红火火，就自己家要在这儿受穷？
他的视线在院里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了中院。
刘光天，阎解放。
这两个人现在是林卫的左膀右臂，听说在厂里跟着林卫混，没少得好处，日子过得油光水滑。
一个阴暗的念头，从贾东旭的心底滋生出来。
“淮茹。”
他转过身，拐杖在地上笃笃作响，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去找一大爷，让他出面。”
秦淮茹正坐在床边缝补棒梗的破棉袄，闻言抬起头。
贾东旭的眼神阴鸷，一字一句地说道：“让刘光天和阎解放那两家，必须帮衬咱们家！他俩现在是抖起来了，可都是一个院里住着几十年的老邻居，不能忘了本！他们吃肉，咱们家连汤都喝不上，这算什么道理？”
秦淮茹瞬间就明白了丈夫的意思。
这是要搞道德绑架，逼着那两家出血。
她心里虽然觉得这事不地道，但看着家里揭不开锅的窘境，那点良心很快就被现实的残酷所吞没。
当晚，秦淮茹就敲开了一大爷易中海的房门。
一进屋，她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眼圈先红了，两行清泪恰到好处地滑落下来，将一个走投无路、为家庭操碎了心的女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一大爷，您可得为我们家做主啊……”
熟悉的哭诉，熟悉的套路。
易中海听着秦淮茹声泪俱下的控诉，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烦躁。
自从上次全院大会，他那点伪善的面具被林卫当众撕得粉碎，他在院里的威信便一落千丈。现在说话，远没有过去那么好使了。
让他现在拉下老脸，去找林卫身边的人要钱？
他丢不起那个人。
可秦淮茹梨花带雨的模样，又让他心里那点指望贾家给他养老的念头，再一次死灰复燃。
他不能让贾家就这么垮了。
易中海的眼珠在眼眶里微微转动，视线落在跳动的煤油灯火苗上，一个比贾东旭的算计更加阴损的计策，迅速在他心中成型。
他没有当场答应秦淮茹，只是安抚了几句，让她先回去。
等秦淮茹一走，易中海披上外衣，径直穿过院子，走向了二大爷刘海中家。
“海中啊。”
易中海一脚踏进门槛，脸上就挂上了痛心疾首的表情，仿佛是院里出了什么天大的乱子。
“最近院里这股风气，可是越来越不对头了！”
刘海中正因为两个儿子不听管教，把他当空气，一个人喝着闷酒生着气。听到易中海的话，他放下酒杯，问道：“老易，出什么事了？”
“还能有什么事？”
易中海一屁股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酒，语气沉重，却又带着刻意的煽动。
“你看看，你看看院里那刘光天，还有老阎家的阎解放！现在他们眼里，还有咱们这些管事大爷吗？”
他抿了口酒，继续添油加醋。
“自从跟了那个林卫，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翅膀硬了，腰杆粗了！连爹妈的话都敢当耳旁风了！”
话到此处，他特意停顿一下，目光如炬地盯着刘海中，将话锋精准地刺向他最敏感的痛处。
“尤其是你家光天！海中啊，我可是听说了，他在外面跟着林卫挣了两个小钱，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在厂里，人家只听林卫的，回到家，连你这个当爹的，他都不放在眼里了！”
易中海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诛心。
“这股子目无尊长的歪风邪气，要是再不趁早治一治，刹一刹！往后，这个四合院，岂不就成了他们这帮年轻人的天下了？到时候，咱们这些老家伙，说话还有谁听？”
刘海中本就因为林卫的风光而嫉妒得发狂，更因为自己在家中日渐丧失的权威而恼火。
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那点可怜的官威和大家长的身份。
易中海的这番话，就像一把精准的刻刀，将他所有的不满、嫉妒和愤怒，全都挑了起来，然后用一把火，瞬间点燃！
他那点浅薄的官瘾和虚荣的大家长权威感，轰然爆棚。
“没错！”
刘海中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酒杯被震得跳了起来，酒水洒了一片。
他霍然起身，满脸涨得通红，怒不可遏地低吼。
“这帮反了天的小兔崽子，是该好好地整顿一下了！让他们知道知道，这个院里，到底谁说了算！”
他的怒火，被精准地引向了自己的儿子。
“尤其是我家刘光天那个逆子！我非得让他明白明白，谁才是这个家的主！谁才是他老子！”
刘海中在屋里来回踱步，胸膛剧烈起伏，完全没有察觉到，对面坐着的易中海，嘴角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阴冷的弧度。
他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从一个满腹牢骚的父亲，变成了一杆被别人精心校准、上了膛的枪。
枪口，已经对准了林卫的阵营。
一场由易中海在暗中牵线操纵，旨在打压异己、搅乱四合院、重新夺回话语权的新风波，就在这腊月的寒夜里，悄然酝酿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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