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坯房里光线昏暗，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张翠霞惊天动地的哭嚎和王红月尖酸刻薄的咒骂。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江晚念和陆渊两个人，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江晚念打量着这个男人。
他脱下军帽随手放在那张破旧的桌子上，露出利落的短发。
军装的扣子扣得一丝不苟，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宽肩窄腰，充满了力量感。
不得不说，原主虽然恋爱脑，但眼光是真不错。
这张脸，这身材，放在末世，那得是能让基地所有女人为之疯狂的水平。
她的颜控DNA动了。
“看够了？”陆渊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没有看她，而是弯腰拿起暖水瓶晃了晃，里面空空如也。
江晚念收回目光，脸上没有半点被抓包的尴尬。
“没看够，自家男人，多看两眼不犯法吧？”
陆渊倒水的动作一顿。
他转过身，对上江晚念那双坦然的眸子，里面只有清澈和……一丝调侃？
这个女人，真的不一样了。
“你……”
陆渊喉结滚动了一下，想问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问什么呢？
问她为什么突然不作了？
还是问她今天为什么这么能言善辩？
不管为什么，总归是好事。
“饿了。”
江晚念没给他深究的机会，直接说出自己的生理需求。
那半碗玉米糊糊早就消化完了，她现在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陆渊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米缸，又摸了摸口袋，早上给她的已经是全部家当。
他一个大男人，第一次感到了窘迫。
“你等我，我去跟指导员借点粮票和钱。”他说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江晚念叫住他。
她可不想再欠别人人情，尤其是在这种敏感时期。
“家里，一点吃的都没有了？”
陆渊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每个月五十块的津贴，三十块雷打不动寄回老家，五块给陆建军，五块给陆小梅，自己只留十块。
这十块钱，要应付日常开销和人情往来，根本剩不下什么。
原主又是个爱俏的，以前没少花钱买些头绳、雪花膏之类不实用的东西，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江晚念心里有了数。
她从墙角的一个破布袋里翻了翻，摸出两个硬邦邦的东西。
是早上赵嫂子给的两个鸡蛋。
“把这个煮了。”她递给陆渊。
陆渊看着那两个鸡蛋，眼神有些复杂。
他知道家里什么情况，这两个鸡蛋是哪来的？
“早上赵嫂子给的。”江晚念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主动解释，“我把周连长家烧糊的那锅面给补上了，她谢我的。”
陆渊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他手下的周勇，确实今天从演习场回来。他没想到，自己媳妇居然还会处理这种邻里关系了。
“你……”
“我以前是混蛋，但我不傻。”江晚念打断他，“你常年在部队，家里的关系总要有人维护。远亲不如近邻，这个道理我懂。”
陆渊没再说话，默默接过鸡蛋，转身去了外面的公用小厨房。
很快，屋子里就飘来了水煮蛋的香气。
江晚念看着陆渊的背影，心思却飞快地转动起来。
靠男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这个家一穷二白，陆渊又是个愚孝的，指望他那点津贴，怕是连肚子都填不饱。
她现在有空间，物资是有了，但是没钱！
没钱怎么行呢？
钱虽然不是万能，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必须得想办法搞钱。
陆渊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碗进来，里面是两个剥好了壳的白煮蛋。
他把碗递给江晚念。
“你吃一个，我吃一个。”江晚念说。
她知道这个男人肯定也饿了，从部队回来就处理这些糟心事，一口水都没喝。
陆渊摇头，“你身体虚，都吃了。”
“让你吃就吃，哪那么多废话。”江晚念直接拿起一个，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里，“我是你媳妇，不是你女儿，不用这么哄着。”
她干脆利落的态度，让陆渊再次愣住。
他看着手里的鸡蛋，又看看她，最终还是沉默地吃了起来。
一个鸡蛋下肚，江晚念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她看向陆渊，认真地问道：“三天后，他们要是不搬怎么办？”
“我说了，请管理处的人来清。”陆渊的语气很平静，但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江晚念放心了。
这个男人虽然对家人心软，但原则性很强，说到做到。
“那栋房子里，有家具吗？”她又问。
陆渊的脸色沉了下去，“本来有一套，部队发的。妈说建军结婚要用，就先搬过去了。”
江晚念冷笑一声。
好一个“先搬过去”，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也就是说，三天后，就算他们能住进新房，面对的也将是一个空空如也的壳子。
床，桌子，柜子，锅碗瓢盆……什么都没有。
在这个时代，置办一套全新的家具，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仅需要大笔的钱，更需要各种工业券、木工票。
陆渊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家具的事，我会想办法。”他沉声说。
“你能有什么办法？”江晚念一针见血，“去求你妈，让她把家具还回来？还是再去跟战友借钱买？”
陆渊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确实没办法。
看着男人脸上罕见的为难和挫败，江晚念心里忽然没那么气了。
算了，指望七十年代的男人觉醒，跟指望丧尸会唱RAP一样不现实。
还得靠自己。
“行了，这事你别管了。”江晚念忽然开口。
陆渊诧异地看向她。
只见江晚念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蛋白，擦了擦嘴，语气平淡地宣布：“房子的事你解决，里面的东西，我来想办法。”
她的仓库里，别的不多，就是物资多。
别说一套家具，就是把这房子填满了都绰绰有余。
只是需要一个合理的由头，把东西拿出来。
陆渊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他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这个妻子了。
她好像一夜之间，从一株需要依附他才能生存的菟丝花，变成了一棵深扎在地里、枝繁叶茂的大树。
“你……有什么办法？”他忍不住问。
“山人自有妙计。”江晚念冲他眨了眨眼，难得地露出一丝俏皮。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从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颗用玻璃纸包着的水果糖。
这是她之前塞在口袋里，准备随时补充体力的。
她剥开糖纸，在陆渊错愕的目光中，将那颗晶莹剔透的糖果塞进了他嘴里。
“喏，奖励你今天表现不错。”
一股清甜的橘子味瞬间在陆渊的口腔中弥漫开来。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用这种方式……喂糖吃。
江晚念看着他呆住的傻样，心情莫名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