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的一声,上官云逸落在了一片黄土地上。
这片土地上刮了几阵西北风,村里的树枝都变成光胳膊。小河边的衰草也由金黄转成灰黄,有几处焦黑的一大块,那是顽童放的野火。太阳好的日子,偶然也有一只瘦狗躺在稻场上;偶然也有一二个村里人,还穿着破夹袄,拱起了肩头,蹲在太阳底下捉虱子。要是阴天,西北风吹那些树枝叉叉地响,彤云像快马似的跑过天空,稻场上就没有活东西的影踪了。整个村庄就同死了的一样。整个村庄,一望只是死样的灰白。
这里经历了春,红风大作,麦死无遗,家家食野菜榆皮,受饿者面身黄肿,生瘟病,死者有半。至五月二十二日方雨,棉花、高梁、谷、豆一时翻种。至六月三伏无雨,旱蝗残食,五谷不收。至八月二十四内降霜,荞麦不收。当时斗麦价钱六百文,斗米价七百文,斗豆价四百文。民流为盗,蜂拥蚁聚。无不被害之家。穷者饿极,凡遇死人,争剜肉以充腹,甚至活人亦杀而食。垣颓屋破,野烟空锁,子母分离,赤地千里,诚可怜也。
自打今年起,老天爷就没给过庄稼人好脸色。先是大旱,接着六月里又发了蝗灾,地里铺满了密密麻麻的蝗虫。整个冬天都没下过一片雪。村里的老人们都说这天要变了。原本以为今年会好些,可谁知又是一个大旱年。麦子的价钱又翻了好几倍,上面又不断来催交田赋。这里盗贼横行,可谓十室九空。在前面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呢?大家心理都没底,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就是上官云逸生活的地方,整个村庄透着荒凉,愁惨的很。
一个面黄肌瘦,头发枯黄的少年经常遥望着村庄,也许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使得他比同龄的孩子要瘦弱的多,但是,他的一双大眼睛却让人不可忽视,因为,每个人都能看到孩子眼里的光。
上官云逸望着四周,责怪起那个阴曹的判官起来,让自己回来,也不让看到自己的父母,奶奶和大哥。对于这几个人,上官云逸一直感到愧疚,没有孝敬过他们,没让他们享过一天福。每次想起他们,只能在那孤零零的坟前述说着相思,虔诚的祝福他们在那个世界安好。那一份深深的思念和自责深深的埋藏在心底,每每思绪一下,就是一种专心的痛。
常常深夜想起,上官云逸就有那种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的感觉。
上官云逸真愁绪漫天的时候,腿边有一个小小的拉动,低头一看,一个小不点立在自己旁边,拽着自己的裤脚管,仰着头看着自己,可怜兮兮的,好像自己就是她的天,她的顶梁柱。
上官云琴,自己的妹妹,穿着得像刚从垃圾堆里出来似的。黄黄的头发,黑黄的小脸,严重的营养不良。
上官云逸慨叹了一声,这个小不点,能跟着自己活了下来,也是苍天有眼了,或许是自己的父母在保佑她吧。
上官云逸再次为人,先带着妹妹在拜祭了爹娘亲人的坟墓后,走向了村子,他现在没有时间伤心,他更加知道,自己要在这片土地上生存,对于他和妹妹来说,村子就是他们生存的地方,他不会因为知道了上一世的生活而产生别的想法,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只是希望着自己和妹妹能够一起活着,相依为命。
上官云逸前世最喜欢呆在私塾先生家里,因为私塾先生读过书,说不上知识渊博,但是他的见闻却是令上官云逸最感兴趣的。私塾先生年级大了,膝下无子,所以也非常喜欢上官云逸来不断的骚扰他。
但是今世,上官云逸不想去麻烦私塾先生了,对于私塾先生的帮助,村里人经常非议,说着难听的话语,挑衅他们的关系,说上官云逸思想不良,赖上了私塾先生。说私塾先生心肠不好,帮助乞丐而不帮助他们。今世,上官云逸不想麻烦先生,如果自己混好了,再报答私塾先生的大恩大德。
上官云逸和妹妹来到父母留下的破烂小屋,这里四面透风,顶上可以直接看到天空。找着一个能够防风的角落,两人卷缩在一起,上官云逸在黑暗中眨着眼睛,思考着问题,如今没有吃没有穿,没有保暖的东西,不会刚回来又要嘎嘣回去了。待赶紧的想想办法。
一两只老鼠在家徒四壁的屋子里跑来跑去,上官云逸不得不佩服他们,人都要饿死了,这些家伙还蹦跶的挺有劲的,也不知他们如何生存的。
猛然想起,这些动物能活着,必然有吃食,要不从他们口中夺点吃食来。上官云逸想干就干,现在他浑身充满了力量,再也不是前世羸弱的身体。他追着老鼠,到了老鼠洞边,拿着破旧的厨刀使劲挖,果然这些动物脑子聪明,他们早就为冬天储存了粮食,有玉米,有稻谷,还有各种果实。
上官云逸抢了老鼠的口粮,和妹妹两人升起了火,利用破锅破盆也能吃上一口热的,在一堆“噼里啪啦响”着的篝火旁,疲惫的两人围坐在一起取暖。偶尔上官云逸来给篝火加柴。锅子里煮着用老鼠的食物混成的糊糊飘着阵阵异香。不知是因为白天走得太累了还是由于对前途命运的茫然无知。上官云逸和妹妹都莫不作声,只是狼吞虎咽地吃着粗陋的食物。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野狗的嚎叫声。
第二天清晨,在被寒冷的雾气冻醒后的上官云逸终于可以肯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深吸一口没有被污染的空气上官云逸的心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既然对以后发生的事无能为力那就暂时性忘记吧。反正走一步算一步啦。
上官云逸出去转了一圈,拎了一只兔子回来,对上官云琴说道,“瞧,今天我们可以美美的吃一顿。”上官云逸下去了一趟,都变得身手敏捷了,再不像以前他羸弱的可怜,再加上他本身脑子聪明,简直是如虎添翼。
“啊,真是兔子啊。在哪儿打的?”见到兔子上官云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好久没吃肉了,真是怀念啊。
“就在前面的树林里。”
“下次带上我怎样?哥哥。”
“你?你一个女孩家去干嘛。”
“打兔子啊。我可是也有家伙的。”说完上官云琴掏出了自己那把弹弓。
“弹弓!”
这天晚上上官云逸和妹妹美美的吃了一顿兔子汤。虽然两人克扣着只能喝点汤和零星的一点碎肉。但在上官云逸他们看来这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于是第二天上官云逸就带着妹妹猫着腰的找起了兔子。拨开层层的枯草仔细的寻找着兔子的踪迹。突然眼尖的上官云琴发现了不远处躲着一只兔子。她连忙从口袋中取出弹丸放在弹兜皮中间,用手指捏紧弹兜皮一手握把,并保持压臂块压在手臂上一手捏紧弹兜皮向后拉至嘴角处定位,瞄准目标后松开了弹兜皮。只见那弹丸“嗖”地飞了出去。“啪”的一声弹丸打在了石头上,兔子跑了。
“哈,看你这架势是不错,没想到准头那么差。”上官云逸满脸鄙视的望着妹妹。
妹妹老脸一红道:“这只是热身,好戏在后头呢。”
“你还是小心些吧。别把兔子吓跑了。”
“靠,人小鬼大。”上官云琴不服气对哥哥做了鬼脸。其实上官云逸比起妹妹来长得还算高大,而这时上官云逸也发现了一只兔子,只见他将拉开了弓一放手,那箭象流星般飞了出去“扑”的一声射中了兔子。上官云逸得意的朝妹妹一笑,兴奋地去拿兔子了。
这下妹妹觉得自己脸丢大了,于是马上找起了兔子发誓一定要一雪前耻。不一会儿她又发现了一只。这次她紧气凝神,瞄准兔子后一放手,弹丸“啪”的一下打中了那可怜的兔子。不知是离得太近还是弹弓的弹力太强那兔子的脑袋被打开了个大洞。看着那还在抽搐的兔子妹妹觉得自己很伟大,但是对着兔子杀生真是种罪过。
这是上官云逸带着妹妹寻找吃食时的最快乐的时光。
之后的几天上官云逸几乎每天都和妹妹他们去打兔子。上官云逸的准头也越练越准,由于他的弹弓射程本来就比土弓箭远。于是渐渐的上官云逸俨然成着村里小子大哥大。最后连妹妹也对他敬佩起来。而上官云逸则利用空闲时间开始教妹妹写字。这事让妹妹兴奋了好久。
打着的兔子皮上官云逸让妹妹缝成衣服,穿在身上抵挡风寒。当然上官云逸不需要衣服防寒,判官送的那件灰衣服即防刺杀,又冬暖夏凉,真是一件好宝物。
前面出现的是一大片平原。道路比起以前来要好走许多。但是,却很难找到猎物了。上官云逸和妹妹他们去找了几次收获都不大。而食物却越来越少。这几天上官云逸不得不找来根绳子扎紧自己的肚子。上官云逸那原本还算丰满的脸现在也和妹妹一样变得又黄又瘦。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