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狂站在碎裂的玉匣残片上，鞋底还碾着最后一丝星纹。
传令兵带来的消息像块冰砸进油锅，厅内长老们脸色变了又变，却没人再开口。秦战坐在主位，指节扣着扶手，青筋在手腕处突突跳了两下，终究没再发作。风从门外灌进来，吹得纸灰打着旋儿贴地乱滚。
他盯着儿子，眼神复杂得像是压了三层雾。
可秦狂根本没看他。
他转过身，衣摆扫过满地狼藉，脚步落在议事厅外的青石道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七只储物袋随着步伐轻轻震颤，像七头刚睡醒的凶兽在体内踱步。肩上的伤还在渗血，金血顺着锁骨滑进衣领，热一阵冷一阵，跟昨晚祖祠里那滴从棺缝渗出的东西同频跳动。
“少爷。”铁无涯突然出现在侧前方，铠甲未卸，刀未归鞘，挡在他去路上，“您要做什么？”
“做什么？”秦狂冷笑一声，“刚才不是挺热闹的吗？现在收场了，总得让点人也热闹热闹。”
他抬手指向演武场方向：“本少今天心情好，宣布个挑战——谁能在风刃台上让我退半步，我当场把这七袋子破烂送他。”
话音刚落，守卫统领就从偏殿走出，眉头拧成疙瘩：“少主，风刃台不是儿戏，炼气境全力出手，轻则断骨，重则废脉！您肩伤未愈……”
“所以才要趁热打铁。”秦狂打断他，扯开衣襟露出右肩，“你看我像不能挨打的样子？来啊，七道高阶风刃，一道不少。谁先上？”
全场死寂。
铁无涯猛然踏前一步，单膝跪地，却不低头：“属下请命——代主受击。”
“你说什么？”秦狂眯起眼。
“您是秦家的刀。”铁无涯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但刀不能自己砍自己。我的命，是您捡回来的，今日还您一次，不过分。”
他说完，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掌心，双手结印按向胸口。刹那间，一股无形之力封锁全身经脉，连痛觉都像是被抽空了。这是死士一脉的禁术——断痛诀，以神魂为锁，封死五感之痛，只为能扛下致命一击而不倒。
守卫统领见状不再犹豫，抬手凝聚灵力，一掌拍向铁无涯后背。
轰！
劲风炸开，铁无涯整个人往前一倾，嘴角溢出血线，可膝盖依旧死死撑在地上，没退半寸。
“再来！”秦狂怒吼。
第二掌接踵而至，直击脊椎。铠甲崩裂，布袍撕开，背上顿时浮现出纵横交错的旧疤，新伤叠在旧痕上，血珠一颗颗挤出来，沿着脊梁往下淌。
第三道风刃由演武执事操控，呼啸而至。铁无涯仰头吐出一口血，硬生生用后背接下，整个人陷进地面三寸，青石板裂出蛛网纹。
秦狂眼睛红了：“谁让你替我扛的？！起来！这是我的试炼！”
他想冲上去，却被铁无涯用残破的手臂死死抱住大腿。
“少爷……”铁无涯咳着血笑了一声，“您的伤，才是秦家的刀。我的命，只配当您的盾。”
说罢，他竟催动秘术，将自身承受的痛感通过某种隐秘链接，反向传入秦狂体内。
嗡——
秦狂脑中一震，系统界面猛地弹出：
【检测到外部痛感输入，判定来源非宿主，痛感值 0】
【警告：非直接受伤，无法触发反哺机制】
“无效？”秦狂瞪大眼，“你疯了吗？这种痛也算给我？”
可就在第四道风刃落下瞬间，铁无涯右肩被贯穿，鲜血喷涌而出，一缕极细的金光混在血雾中飘散。那光点微弱，却让秦狂心头狠狠一抽。
系统提示骤然变化：
【检测到血脉共鸣波动】
【共享伤害产生微量痛感反馈】
【痛感值 180】
这点数字几乎可以忽略，可秦狂却感觉像是被人拿锥子捅了心口。
秦狂愣在原地，手还掐着他脖子，指尖沾了血，黏糊糊的，带着温热。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抹金红，忽然觉得喉咙发紧。他看见铁无涯喷出的血里，浮着星星点点的金色颗粒，细看之下，竟与自己昨夜伤口融合的金血如出一辙。频率与流动轨迹都与自己昨夜伤口融合的金血如出一辙，仿佛来自同一根血脉源头。
“住手！”秦狂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谁准你用这种方式连我？！”
铁无涯被他提着锁骨，脸上却没什么痛苦，反而笑了笑：“少爷……我一直……活在您的痛里。”
话没说完，人就昏死过去。
秦狂愣在原地，手还掐着他脖子，指尖沾了血，黏糊糊的，带着温热。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抹金红，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原来有些痛，真不是靠挨打就能变强的。
他缓缓松开手，将铁无涯平放在地。死士营的人立刻冲上来抬人，动作利落，没人多问一句。这些人都知道，能替少主挡刀的人，不会轻易死。
可秦狂知道，刚才那一瞬的链接，差点让他精神崩裂。系统警报还在耳边回荡：
【共享伤害将导致宿主精神反噬】
【建议立即终止一切外部痛感传导】
他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终于逼出一丝真实痛感。
这才是他的路。
不是靠别人替他疼，不是靠兄弟拿命填坑。他是秦狂，不是靠牺牲别人活着的软蛋。
“从今往后。”他低声说，声音不大，却像刀刻进石头缝里，“我的痛，只由我自己来扛。”
守卫统领站在一旁，手里还捏着风刃符令，犹豫着要不要继续。
“你还愣着干什么？”秦狂抬头，眼神冷得像北域冻土，“我说了七道风刃，现在才四道。来，继续。”
“可……铁统领已经……”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秦狂冷笑，“但我还没退，也没倒。你要挑战的是我，不是他。”
统领咬牙，重新激活符令。第五道风刃呼啸而至，直取左肋。
秦狂不闪不避，硬接。
风刃撕开皮肉，血花绽开，系统提示跳动：
【痛感值 950】
【灵脉五品突破进度：63%】
第六道紧随其后，击中左肩旧伤。金血混着鲜红涌出，经脉胀痛如被千针穿刺。
【痛感值 1100】
【突破进度：78%】
第七道蓄势待发，符令光芒暴涨。
秦狂站在原地，呼吸渐沉，七只储物袋同时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抬起右手，掌心朝天，任由血顺着指尖滴落。
“来吧。”他咧嘴一笑，满口白牙沾着血沫，“让我看看，到底是谁先撑不住。”
符令脱手，风刃化作银弧劈下。
就在即将命中刹那，他左手猛然按向胸口，第七储物袋自动开启，九曜残片浮现掌心，与左脸金纹同步灼烧。
轰——
风刃贯穿右肩，血柱飙出三尺高。
【痛感值 1480】
【灵脉五品圆满突破条件达成】
【境界锁定中……请等待灵力重组】
秦狂单膝跪地，却没有倒。血顺着胳膊流进袖口，又被储物袋吸收一部分，形成微弱星纹流转。
他喘着粗气，抬头看向议事厅二楼。
秦战一直站在窗边，从头看到尾，手指始终没松开扶手。父子俩隔着十几丈距离对视，谁都没说话。
良久，秦战缓缓闭眼，转身离去。
秦狂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掌心那块残片。它正微微旋转，与铁无涯留下的血迹遥相呼应，金粒在血丝间游走，像一条看不见的线，把两个人的命运悄悄缠在一起。
远处传来疗伤殿的钟声，一下，又一下。
他慢慢站起身，右肩还在流血，可脸上已经没了怒意，只剩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风停了。
血还在滴。
他抬脚踩在风刃台边缘，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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