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顶老者两眼微闭,再次运功一周天,微青的面色瞬间恢复正常,全身骨骼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周围淡青色的雾气倏地收入体内。再运动一周天,秃顶老者头顶生出了乌黑油亮的头发,而后缓缓站起身来,原本枯瘦的双腿竟已完全恢复,与常人无异。然而,老者面色冷峻,并无笑容,只是低头沉思。
门外,葛真与曾公、王四豪等人正密切交谈。曾公体内隐患已除,极是高兴,对葛真师徒甚是感激。王四豪亦是激动非常,连连道谢。硕阳公主站在一旁,笑意盈盈,极是美艳。葛真偶瞥一眼,眼神便难以离开,丝毫没有注意到公主身后的陆云现面色凝重,不见一丝笑意。
“四豪,取五百两纹银来,以答谢神医师徒救命之恩!”曾公声音洪亮,没有了之前的那点颓意。
“曾公,不必如此。家师亦深感曾公高义,为黎民百姓不辞操劳,小子师徒理当相助!”葛真见曾公、王四豪坚持,便于盘中取了白银一锭,拜而后退。“既然小兄弟坚持不受,那老夫就赠予小兄弟一个小物件。如果以后有需要老夫之处,可持此物来见老夫。权责范围之内,莫有不从!”说罢于身侧取下一个小牌子,拿在手中递过来。此牌为羊脂白玉雕琢,上有貔貅,灵动无比。葛真见之心喜,欣然接过,暗想:“以后查访爷爷下落,定能用到此物!”
曾公与硕阳公主登车,其余各位正上马欲行,忽有骏马暴动嘶鸣。众人愣住,王四豪立马上前,护卫马车,其他锦衣卫也迅速围在了马车四周。葛真想起什么,赶紧走到队伍前面。看见河对岸的树林边懒洋洋地踱出一只老虎,慢慢趴在地上。看到葛真,老虎马上把头抬起来,一声低吼,引得群马又是一阵骚乱。葛真见状大急,连忙摆手,吹起一声急促的口哨。老虎闻声站起,慢悠悠地回转树林,消失不见。葛真轻吁一口气,回过头来,正好看见马车窗户边一张俏脸缩回车内。葛真没有在意,对王四豪说:“没事,没事,这只老虎经常在寨子附近出没,从不进寨,没什么恶意的。大家不要害怕!”
陆云现有点不安,便对硕阳公主说:“公主千金之躯,曾公身份尊贵,又伤势初愈,还是及早返回黑松堡吧!”公主看向曾公,曾公点头示意,便说:“来谈家寨的目的已达到,尽早返回吧!”王四豪也向葛真抱拳告别。
待得众人离去,路叔过来叫葛真,“小真呀,主人让我召大家堂内商议要事!”
进入大堂,葛真一眼看到那高大的短发老者,惊异地说:“师傅,您的内伤全好了?没事了?”高大老者摸摸葛真的头,笑着说:“没事了,都好了,多亏了小真,为师才有幸遇到了回天草!世人只知蛇毒伴了回天草,回天乏术;岂不知对乾阳极盛之人来说,回天草乃是神草,有回天之力!只可惜,曾公所中回天草之毒不多,加之时日稍长,药效已大打折扣!罢了,罢了,回天草仅生长于塞外毒龙涧,数量稀少,可遇而不可求!”
路叔走过来,见过高大老者,说:“我已通知厨房弄几个好菜。主人伤愈,值得庆贺,大伙一起喝几盅。”葛真几人心中高兴,欣然答应。
曾公与硕阳公主等人回到黑松堡。曾公伤势初愈,略显疲态,在王四豪陪同下去后堂休息。硕阳公主坐下,问道:“陆云现,在谈家寨你看见了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烈阳魔功,我看见了葛真的师傅所用的是烈阳魔功。他用烈阳魔功为曾公逼出了蛇毒,祛除了回天草之害。”
“烈阳魔功?陆云现,你确定无疑!”
“陆云现参与过上一次击杀烈阳魔人一役,锦衣卫百余精锐,远攻近突,几乎尽丧于此。此魔功乃阴阳邪教不传之密,会此功者必为邪教中心人物。若不设法除之,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公主!”
硕阳公主低头沉吟,“锦衣卫秘档中载有两大魔功,烈阳魔功即是其中之一。锦衣卫有令,外出若遇烈阳魔功之人,不必上禀,可直接联络锦衣卫各地方势力,不留活口。葛真师徒虽有救治曾公之功,只能有负于他,先除施展魔功之人!”
“陆云现听令!”硕阳公主抬头,目光坚毅。
“在!”
“锦衣卫副指挥使朱硕阳令百户陆云现,紧急联络黑松堡附近五十里以内未出任务的所有锦衣卫,务必申时于黑松堡会合!”
陆云现领命而去。不多时,一只只鸽子从黑松堡飞出,往各方而去。
谈家寨。巨大枫树下的房子里,葛真等四人心情愉悦,推杯换盏,不亦乐乎。在高大老者暗暗授意下,路叔与师兄两人屡次与葛真举杯。因师傅伤势已愈,葛真喜不自胜,杯来酒干,酣畅淋漓,很快醉如烂泥,人事不省。
很快,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大枫树附近逐渐出现了绰绰黑影。距离房子一箭之地的地方,硕阳公主轻声嘱咐陆云现,“除葛真以外,房中之人杀无赦!”
“为什么留下葛真?”陆云现不情愿地问道。
硕阳公主目露狡黠,面上带笑,“本座要留着他,还有大用!”“一个郎中,有什么大用?治病么?”陆云现只是嘀咕,不敢违命。
“突!”陆云现一声令下,二十名锦衣卫分别从不同位置掠入院内。院中空无一人,而堂上一烛灯火,忽然亮起。“各位大人夜间到访,所为何事?”路叔端坐堂中,面不改色,旁边桌上,有一长条形包袱横陈。
陆云现见踪影已现,索性走近。“听那小子叫你路叔,不知可有名号?锦衣卫办事,都要留点信息,便于按等级奖赏!”
“朝廷鹰犬,眼中只有富贵没有良善,恩将仇报亦是常事。主人早知各位必然前来,只是没有料到会这么快!不管怎样,今晚要见主人,必须先过老子这一关!”路叔缓缓站起,腰杆挺直,一手把桌上条形包袱拿起来。“黑云呀,我路某想让你陪我退隐江湖,过上安稳的日子。谁知道,世事难料,有人见不得你我生活安逸,该怎么办?”路叔张开双手,仰天大笑。“既然如此,你我何必苟且。黑云,有你伴我,再大战一场,痛快酣畅,死又何妨!”
路叔随手一抖,刀已出鞘。长刀黝黑,长约三尺,无丝毫光彩。
“阁下是黑云神刀,阴阳邪教四刀卫黑隐四神刀之二。好啊,好啊,没想到在这里还有这么一条大鱼!”陆云现大声喝道:“战!”
锦衣卫中站出四名刀客,单刀、环首刀、绣春刀、制式长刀,迎面攻上。路叔一言不发,一刀“夜战八方”突入阵中。单刀者使地躺刀法,专攻下三路;环首刀刀法刚猛,应为六合刀法,制式长刀乃边军特制,大开大阖,双刀负责强攻中路;绣春刀刃薄小巧,专门游走。路叔身在阵中,却是毫不慌乱,一把黑云刀如乌云压顶水银泄地,只听得刀声铛铛,防守风雨不透。待得良久,路叔笑曰:“就你们这些宵小,也配用刀!不过如此!”说罢刀法倏然突变,黑刀如恶龙翻身,现出爪牙,“绝命十三刀!”
中路双刀“铛铛”两声被荡开,一式“羚羊挂角”分袭二人,脚下双腿变幻,避开单刀,一足直踢单刀者面门。绣春刀者尚未回过神来,三人已各自受伤,退出圈外,而黑刀已至自已颈上,不敢有丝毫动弹。“老夫归隐山林已久,黑刀已久未见血。若各位就此离去,不祸及他人,我路某可束手就擒,成就你一番功劳!”
陆云现大笑,“黑云神刀技艺非凡,刀法精深莫测,在下佩服!可是锦衣卫向来有进无退,无论敌强敌弱,未得全功,不得后退!再战!有后退者,斩!”
四位刀客再迎上前,后面辅以钩刺之枪。路叔闻之奋起,黑刀飘忽不定,脚步慢慢后移,背脊靠墙乃止。事已至此,路叔已处生死危急之际,运起玄功,黑刀忽灿光华,前端冒出三寸青色刀刃,所过之处,刀身纷纷断裂,落地有声。
“恭喜神刀,竟已练成刀罡,可喜可贺!”陆云现仍面带笑容,“不知前辈可否将修炼刀罡之法告之在下,尚可为前辈留个全尸!”
“再战!”陆云现也抽出刀来,加入战团。陆云现刀法奇诡,并不与黑刀相接,路叔压力大增。加之下有钩刺之枪,不时还有暗箭袭来,锦衣卫无所不用极。路叔刀法忽快,刺死环首刀者,削了制式长刀者头颅,一脚将单刀者踢得口吐鲜血昏迷不醒,自身肩头也被陆云现所伤。
刀光霍霍,刀罡闪耀,战团中刀影飘忽闪烁,战况愈加惨烈。路叔肩头为陆云现所伤,气力有所影响,腿上又被钩刺之枪刺中钩拿,扯下一块血肉,脚下更滞。陆云现见路叔脚下缓慢,刀法一变直取中宫,路叔躲之不急,遂以黑刀直刺陆云现臂膀。路叔、陆云现相继中刀,各自带伤。
眼看路叔已处危急之中,一道火影飞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