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珠故作不懂，毕竟宫中常会有一些怪力乱神之谈，她要好好套一下话。
绿盈沉默片刻后说道：“那地方曾是太妃的清修的居所，太妃仙去后，里面就出现了怪声。”
“初初听见那声音时细若蚊蚋，宫人们都不在意。后来深夜里常常会有唱曲声，有人辨出那唱的正是太妃生前最爱的《春日遥》。”
万宝珠用袍袖遮了遮脸，硬是挤出几滴泪来，“本宫不得皇上宠爱，已是万念俱灰，好不容易寻了个安静的地儿想要学如何修身养性，你又编一些胡话来吓唬本宫。”
绿盈身子一抖，又跪下了，仰头劝道：“虽说传言不可信，但流芳苑荒废之后，人气渐少，庭院芜杂，难免会生出许多不干净的东西。娘娘，还是回宫吧。”
“你既然害怕，那便走吧，本宫不留你。你回去服侍皇上吧。”
【路苒苒：念姐！演技封神！我宣布，你就是我永远的姐！】
【宋念：多说，爱听。】
【程栩：语调平淡，表情做作，可信度33%。】
【宋念：下次换你来。】
【程栩：杀了她，更容易引起皇帝注意。流芳苑是个好地方，可以在那里解决她。】
【宋念：……】这人杀猪杀上瘾了吧，脑子里怎么全是血腥恐怖的东西。她合理怀疑脑子里这个没有感情的人是在逃杀人犯。
对，这人从未开诚布公地聊过自己的曾经，绝对有问题！
似乎是看穿了宋念的想法，程栩给出了解释。
【我们可以杀，但她不一定死。她下盘很稳，步态轻盈，腕间有力，不像是普通宫人，倒像一个练家子。】
“绿盈不走。娘娘，起风了，请回吧。”
万宝珠一把夺过绿盈手里的灯笼，伞可以不要，但需要有一个照明的东西。
她涂了蔻丹的手指把在灯笼杆上，神情倨傲：“你回去复命吧，就说本宫今夜便要宿在那里，等皇上亲自来接。”
她已经确认了流芳苑正是她要去的地方，皇帝老妈的故居，怎么听怎么有料。
不知是听了鬼气森森的传言，还是正巧走对了路苒苒给的卦的方位，她越来越感觉凉意明显，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斗篷。
绿盈发觉万宝珠根本不听劝，一心只想往那流芳苑里蹿，她也没再多言，默默地走在万宝珠身后为她撑伞。
一阵风拂过。
头上悬起一轮朦胧的下弦月。
树上残存的枯叶飘了下来，刚好落在万宝珠的脚边，她的金丝缀珠绣鞋碾在枯枝上，发出脆响一声。
万宝珠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恢复镇静自若的模样，她伸出两根手指推了推半掩着的门。
她先是站在院门处环顾四周，而后蹑手蹑脚地踏入院子里。
果真是荒废已久无人打理的院落，如今杂草丛生，勉强可以看出这个院子里有三两个瓜棚的残骸。
太妃之前还亲自种菜？
有意思。
绿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一直和她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按照宫廷剧本里演的，枯井通常是最容易藏匿尸体的地方。
万宝珠小心地靠近，在手上裹上一层薄纱，皱着眉头拨开水井上盘着的枯萎藤蔓，呸呸两下。
她瞟了瞟黢黑的井口。
【路苒苒：阳遁一局坎一宫，请天盘太阴神。卦象入坤二宫，属水象，且为黑色者。是这里没错，里面绝对有好东西。】
【宋念：你不会真想要我去井里捞人吧？！】
【路苒苒：可能不是人。】
【程栩：严谨点说，有可能是尸体腐化后剩余的骨架。】
【路苒苒：我可没说啊！】
万宝珠能感觉到自己吞咽口水的频率愈发频繁了。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在枯井前面犹豫不决。
明知道里面有东西，可能正是她们所需要的，她依旧不敢往前迈一步。
【宋念：放弃吧，等死吧。】她明明可以好好潇洒二十多天后坦然赴死，没必要提前给自己吓死了。
【叮——系统提示更新：攻略进度0.1%】
【路苒苒、宋念：？】
【程栩：捞。】
“啊——”
万宝珠鼓起勇气，从荷包里摸出一块姜含在嘴里，撕了一块衣袖捂住口鼻，扒开井口，纵身一跃。
*
醒来后，她躺在柔软的雕花木榻上，身上盖着云锦月纹被。
万宝珠只觉得脑袋很痛，像是磕碰过什么硬物。
她断片了。
连带着聊天群里的两人一起断片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程栩那个杀猪匠向来警醒，每天晚上也只睡两三个小时，她们俩常常醒来后会看见程栩对每一件事的复盘和长篇分析，一看接收时间，凌晨三点。
奇了怪了。
似乎从昨夜某一个点开始，她们仨一同陷入了黑暗，直到刚才意识恢复，她才扶着脑袋堪堪支起身体。
许是因为她之前把宫人全部遣散了，连带着窗边那个鸟笼也被宫人带走了，长宁宫中静得出奇。
“来人。”
她试着唤了一句。
门缓缓地开了，绿盈端着一碗颜色发黑的药走了进来。
“娘娘，喝药吧。”
“这是什么药？”万宝珠就着碗边嗅了嗅，疑惑道，“谁给我开的方子？治的是哪门子的病？”
【程栩：微弱苦杏仁味，再嗅一下，确认成分。】
【路苒苒：杏仁啊~喝前摇一摇，蘸点尝一尝，记得嗦手指。】
【程栩：蠢。建议智商提升50%，有利于团队合作。】
绿盈舀起一勺送到万宝珠嘴边：“娘娘，这是在你昏睡时章太医来诊脉后开的方子，特地叮嘱趁热喝，以免失了药效。”
万宝珠猛吸一口气，呛得微咳两声。
【程栩：已经确认其中含有氰化物，不知投毒者是谁。直接打翻。】
“啪。”
万宝珠手一扬，直接掀了绿盈手中的碗。
再一巴掌扇到了绿盈脸上：“贱婢，胆敢害本宫！说，是谁指使的你。”
绿盈捂脸跌坐在地上，只一瞬，眼底的诧异便被委屈替代。
“娘娘，给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谋害娘娘啊，请娘娘明鉴。”
【程栩：她脸上出现惊讶仅有1/4秒，她应该是真的不知情。】
绿盈哐哐磕头。
“滚，除了皇上以外，本宫谁也不见。”
万宝珠挥了挥手，绿盈赶忙收拾起破碗离开了寝宫。
约摸半柱香后，寝宫的门又被人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