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愿将宇文家金银细软、千亩良田,以及历城中的这户宅院一并捐给将军,祝将军平叛灭匪凯旋。”
“你能做这个主吗?”
宇文昭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宇文家八十三口,已尽数被屠,唯我一人独存。
能做主,且只能是我做主。”
“你想要什么!”
“入军户,守鹰扬府,报效朝廷!”
“宇文成都是你什么人?”
......
大业八年,四月,倒春寒。
齐郡历城,一户偏僻废旧宅院。
宇文昭面颊消瘦,身形修长,着一件浆洗发白的粗布麻衣,正捧着碗,将粘在边上的米粒吃掉。
而后又用手指将石桌上的残渣,粘在指腹舔尽。
确定没有米粒残留后,将碗筷,整齐地放在石桌上,静静沉思:
“这个处境不妙啊。”
宇文昭前世是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军人,因全军比武,成绩优异,获得提干进修的资格。
毕业那年带着大红花还未出校门,就遇到了恐怖分子,抱着炸药冲击军校,宇文昭为救战友当即冲上前,死死地按住了对方。
一阵剧烈的轰鸣,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再睁眼,便穿越到了这个同名同姓的青年身上。
隋朝富户,宇文家第三子,庶出。
这个时代,正是他知道的那个大隋,大汉之后,魏晋南北朝的延续。
只不过许多历史事件,与前世记忆的信息对比,在年份上有些许差异。
虽然山川、江河有重名,却总觉得不似一模一样的历史。这个世界或者用平行时空来诠释更为恰当。
这是隋炀帝三征高句丽的第一年,亦是社会动荡,群雄崛起的一年。
按照历史发展,六百一十二年,正是秦叔宝、程咬金、罗士信、房玄龄等等,武将智囊层出不穷的年代。
更有窦建德、瓦岗寨、宇文化及各自为王。
特别是那个东亚六边形战士、天可汗李世民,此时应该也十四岁了,正是振翅高飞的时刻。
这个时代,没有一个英雄不卷,宇文昭相信以自己的才学,无论是制糖卖肥皂,还是酿酒搓炸药,轻轻松松就能发家致富。
又或是略显才学,吟诗作对就能轻易获得名门望族赏识,从此平步青云。
当然如果这些都走不通,自己前世也略懂一些拳脚,武经七书更是枕下常客,睡前必读。
先找个靠山,凭本事当个将军,也不是不行。
可现实给了宇文昭当头一棒。
逐渐融合的记忆里,半月前十六岁,他在私塾中,与两个哥哥读书,只因先生一句夸奖,当天晚上他和亲娘,吃过饭食,一刻钟后就全身发黑,中了剧毒。
或许是他吃得多,娘吃得少,自己没多久便一命呜呼。
而他的娘,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变得痴痴傻傻。
主母本就强势,且在生父发迹时,她娘家就投了不少钱,因此一直在府上作威作福。
在她眼里所有庶出的儿子都是嫡系的威胁,必须剪除,毕竟她有两个儿子......
自那之后,宇文昭和亲娘又接连被诬陷偷窃,被主母赶出了宇文府,住进了这个破烂的四处透风漏雨的小院。
嗒嗒嗒-
一名女子搓着手从屋里跑了出来,看着愣愣发呆的宇文昭说道:
“臭小子!有没有认真吃饭!要是被我找到一颗米粒,就打烂你的手心。”
宇文昭转头,将碗亮给母亲看:“亲娘,我肯定吃得干净了。”
女子两眼放光:“这才是我的好孩儿。
你乖乖坐好,等下洗完碗,就带你去买糖葫芦。”
说完眸子有些木讷,伸手摸了摸宇文昭的头,接过碗进了厨房。
宇文昭看着娘亲进了厨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几日头昏脑涨,总算适应了过来。
穿越而来,唯一能接受的便是这具七尺多的身体。肌肉虬结扎实,显然打小就练过,只不过前身不会任何格斗技巧。
记忆里,大部分都是在宇文府上,痛苦的回忆。
不是家丁、丫鬟随意辱骂的丑恶嘴脸,就是护卫趁着没人,对他拳打脚踢,全当解气包来对付的真实场景。
曾经他也找过主母告状,得到的却是:他怎么只打你,不打你的哥哥?是不是你那个下贱的娘,没有教你礼节?
宇文昭摇了摇头,将这些不好的回忆都甩到脑后,深吸一口气:
重活乱世,没有氏族背景的情况下,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有走军伍这条路,拼着一身剐,兴许还能搏出位来。
拳头紧握,顶着烈日当头,宇文昭心中当即下定了决心,必须入军伍拼一把。
“昭儿,娘收拾好了,上街给你买糖葫芦去。”
待看清,只见亲娘一脸抹得白皙,在颧骨上涂出两团大红胭脂,头上还插上了一支,不知何时摘到的梅花。
唯一让宇文昭看不腻的,只有眸子里,挤满的温柔。
宇文昭一拍脑袋,用大鱼际帮忙把胭脂抹匀,挽着她的胳膊朝外走去:
“娘慢点,上了街,可不兴乱跑,不然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好的,我都听昭儿的。”
宇文昭心底一暖,两世为人,这是他唯一活着的亲娘,
傻娘也是娘。
历城正街石板路口,百姓三三两两挤在街头,引车贩浆的小贩,亦是沿街叫卖:
“包子、馒头、油炸鬼咯!”
宇文昭牵着亲娘,走过热闹的街道,没多久,便看见了一处空旷的场地里,围了一圈人。
一个木牌立在一旁,高高举起两个字:募兵!
隋末还是府兵制,但是因为隋炀帝东征高句丽,光是在涿郡集结的士兵,就有一百多万人。
其他运粮的辅兵、力夫更是近两百万。
许多鹰扬府都出现了无兵可调的尴尬场面。
宇文昭把亲娘拉到了一边:“娘,你在这里等孩儿,我去应募,若是能选上,入了军户,孩儿给你买糖葫芦!”
亲娘拍着手笑道:“好呀,军户好呀!娘乖乖等你!”
宇文昭点了点头,朝着募兵处走去。
亲娘等了许久,踮着脚张望,没见宇文昭回来,有些着急:
娘等你,娘等你!
只见一人扛着一把糖葫芦棒子,从他眼前经过。
亲娘一愣,嘴中嘀咕着:“冰糖葫芦,给昭儿买冰糖葫芦!”
下一刻便寻着卖糖葫芦的老汉,往人群中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