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四合院里最后一点摇曳的煤油灯光也相继熄灭,只剩下惨淡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屋脊和院墙的轮廓。
寒风穿过狭窄的巷道,发出呜呜的声响,偶尔卷起地上几片枯叶,打着旋儿,又无力地落下。
曹小瞒躺在冰冷的炕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白天的种种,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转悠。
潘莲那场精心策划、却又被小当意外打断的“心口疼”风波,虽然最终以他狼狈解释“表妹只是做了噩梦惊着了”而勉强收场,但留下的尴尬和后遗症却远未消散。
潘莲自是满心不悦,一整天都没给他好脸色看,时不时就用那双勾魂眼剜他一下,无声地控诉他的“不配合”和“被打扰”。
而他自己,更是心绪不宁。
一方面,系统那“三十日”的倒计时像催命符一样悬在头顶,让他焦灼万分。
另一方面,潘莲那大胆又暧昧的举动,虽然被他理智地定义为“争宠手段”,但那指尖残留的温软触感和耳边萦绕的软语呻吟,却像羽毛一样,时不时搔刮着他的心尖,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燥热和悸动。
这种明明身处“美人乡”却偏偏要为任务愁断肠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他叹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开始盘算着明天该怎么行动。
是再找机会去接近秦淮茹?
还是想办法弄点更实在的东西,比如粮食或者肉,或许更能打动她和她那一大家子?
又或者,该先摆平屋里这位越来越不安分的“表妹”?
正胡思乱想着,窗外风声似乎更紧了些。
就在这风声间隙里,一种异样的声音,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
起初很微弱,听不真切。
曹小瞒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那声音断断续续,像是极力压抑着的、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呜咽,又夹杂着难以忍受的痛苦呻吟。
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
声音的方向……好像是中院。
曹小瞒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升起。
他悄无声息地坐起身,披上那件旧棉袄,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将耳朵贴近冰冷的窗棂纸,仔细分辨。
呜咽声变成了更加清晰的、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
“疼……娘!疼死我了!哎呦……”
是棒梗的声音!
紧接着,是秦淮茹惊慌失措、带着哭腔的安抚:“棒梗!棒梗你怎么了?别吓唬娘啊!哪儿疼?”
“肚子……肚子疼!疼得受不了了!哎呦……”棒梗的哭喊声越来越高,充满了难以忍受的痛苦。
然后便是贾张氏那特有的、尖利又慌乱的嗓音加入了进来,像是在骂人,又像是在哭嚎:“哎呦喂!我的大孙子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天杀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淮茹!你快想想办法啊!”
中院那屋的灯光猛地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透过窗户,在院里投下摇晃晃动的人影。
嘈杂的哭喊声、惊呼声、咒骂声彻底打破了夜的寂静。
曹小瞒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棒梗出事了!
看这情形,绝不是简单的吃坏肚子或者着凉!
他立刻转身,动作飞快地系好棉袄扣子,穿上鞋。
炕那头,潘莲也被惊醒了,拥着被子坐起来,脸上带着被吵醒的不悦和一丝好奇:“官人?这深更半夜的,外面鬼哭狼嚎的作甚?”
“像是棒梗病了,疼得厉害。”曹小瞒简短地回答,语气急促。
潘莲闻言,秀眉微挑,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撇了一下,语气带着点事不关己的淡漠,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哦?那小崽子白日里还活蹦乱跳地馋嘴,怎地半夜就闹腾起来了?怕是吃多了不消化,折腾人罢了。”
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重新躺下,裹紧被子,“官人何必去凑那热闹,自有他那寡妇娘和奶奶操心。”
曹小瞒却没理会她的话。
他知道,绝不是什么简单的吃多了不消化。
棒梗那哭喊声里的痛苦,是做不了假的。
而且,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系统提示过的,“推进与秦淮茹关系的重大机遇”!
虽然乘人之危显得有些不地道,但想到那三十天的倒计时和可能的惩罚,曹小瞒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拉开门栓,一股凛冽的寒风立刻灌了进来,吹得他一个激灵。
他迈步而出,反手轻轻带上门,将潘莲那句“官人且安心睡吧,莫管他人瓦上霜”的嘀咕关在了屋里。
院中比屋里更冷。
月光下,地面仿佛铺着一层寒霜。
中院贾家窗户透出的光晕周围,已经隐约聚拢了几道被吵醒邻居的身影,探头探脑地张望着,低声议论着。
“咋回事啊?哭得这么凶?”
“听说是棒梗肚子疼得打滚呢!”
“哎呦,这可咋整?深更半夜的……”
曹小瞒快步穿过院子,来到贾家门前。
门虚掩着,里面哭喊声、哀嚎声、啜泣声混杂在一起,乱成一团。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一股混杂着汗味、药油味和焦灼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只见屋内灯火摇曳。
棒梗蜷缩在炕上,小脸煞白,满头大汗,五官都痛苦地扭曲在了一起,双手死死地捂着肚子,身体不住地翻滚抽搐,一声接一声地惨叫着。
秦淮茹跪在炕边,试图按住儿子,脸上早已泪水纵横,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棒梗!我的儿!你忍忍!忍忍啊!”
贾张氏则在一旁捶胸顿足,一会儿摸摸孙子的额头,一会儿又指着不知名的方向哭骂:“哪个杀千刀的害了我孙子哦!老天爷你不开眼啊!这可让我们老贾家怎么活啊!”
傻柱也闻声赶来了,只穿了件单衣,冻得哆哆嗦嗦,站在地上搓着手,一脸焦急却又完全不知所措:“秦姐,这……这咋办啊?要不……我去弄点热水?”
可他连暖水瓶在哪都找不到。
易中海和刘海中两位大爷也披着衣服过来了,站在门口,眉头紧锁。
“光哭有什么用!赶紧想办法送医院啊!”易中海沉声道,还算镇定。
“送医院?这黑灯瞎火的,怎么去?路远着呢!再说,哪来的钱?”贾张氏立刻尖叫着反驳,她首先想到的永远是钱。
“疼……疼啊!娘!我要死了!哎呦……”棒梗的哭喊声越来越微弱,但痛苦丝毫未减,甚至开始干呕起来。
秦淮茹看着儿子痛苦的模样,心都要碎了,整个人几乎崩溃。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模糊的视线扫过门口围观的人,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哀求,仿佛在寻找一根救命稻草。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猛地撞上了刚刚挤进门的曹小瞒。
曹小瞒的目光沉静,带着一种不同于周遭慌乱气氛的镇定。
四目相对。
秦淮茹像是抓住了什么,嘴唇哆嗦着,几乎是无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声:“小瞒……小瞒兄弟!救救棒梗!求求你……想想办法……”
这一声哀求,如同溺水者的最后呼喊。
将所有的希望和恐惧,都系在了他的身上。
曹小瞒的心,被这声哀求狠狠撞了一下。
他知道,机遇,真的来了。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