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小瞒在冷风里站了好一会儿。
直到心里的躁动和屋里的“妖气”都被吹散了些,才耷拉着脑袋往回走。
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咕咕叫得比院里的蛤蟆还响。
那半个冷窝头早就消化得没影了。
再不吃点东西,别说完成系统那离谱任务,怕是直接就要饿晕过去了。
他摸出口袋里那刚刚到手的、还带着体温的五块钱和肉票。
心里总算有了点底气。
奖励到手,就不能亏待自己的肚子!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推门进屋。
已经做好了继续接受潘莲“精神拷问”的准备。
然而,屋里的情形却让他愣了一下。
潘莲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继续冷嘲热讽。
而是侧身躺在床上。
面朝着墙壁。
只留给他一个纤细窈窕、却明显带着赌气意味的背影。
肩膀微微起伏,似乎还在生闷气。
曹小瞒稍稍松了口气。
不说话最好。
省得他头疼。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桌边。
想了想。
还是低声说了一句:
“那个……我出去买点吃的。”
床上的人影动也没动,仿佛没听见。
曹小瞒摸摸鼻子,也不再自讨没趣。
转身又出了门。
这回,他直奔胡同口的副食店。
手里攥着那珍贵的肉票和钱,感觉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同志,肥肉膘!来一斤!要最厚的!”
他指着案板上那白花油、颤巍巍的肥肉,声音都比平时响亮了几分。
售货员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这曹家小子,平时来都是抠抠搜搜买点最便宜的堆儿菜。
今天居然开口就要一斤肥膘?
发财了?
但也没多问,利索地称了一斤,用油腻的草纸包好递给他。
曹小瞒又买了一颗结实的大白菜,几个干瘪的辣椒,还有一小块姜。
最后,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钱和票揣回兜里最深处。
拎着来之不易的食材,脚步轻快地往回走。
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整治这顿“大餐”了。
回到屋里。
潘莲依旧维持着面壁的姿势,一动不动。
但曹小瞒敏锐地注意到,
她那小巧的鼻翼,似乎几不可查地轻轻抽动了一下。
他暗自好笑,也不点破。
自顾自地开始忙活。
找出那口边缘都有些破了的铁锅。
刷洗干净。
舀一瓢凉水进去。
然后,拿起那斤白花油的肥肉膘,放在案板上。
刀有些钝。
但他手法还算熟练。
将肥肉切成均匀的小块。
水开下锅。
刺啦一声!
白色的水汽蒸腾而起。
很快,锅里的水烧干。
肥肉块开始滋滋作响,慢慢变黄,缩小。
一股浓郁霸道的油脂香气,如同爆炸般,猛地弥漫开来!
充斥了整个狭小的房间!
这味道,对于常年缺油水的肚子来说,简直是核弹级别的诱惑!
床上那“面壁”的身影,猛地一僵。
随即,不受控制地,缓缓转了过来。
潘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口滋滋冒烟的锅。
看着里面那些翻滚着、逐渐变得金黄焦脆的小块。
喉咙明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刚才那点赌气、委屈、高冷……
瞬间被这原始的食欲冲击得粉碎!
曹小瞒憋着笑,用锅铲小心地翻动着。
等到肥肉块彻底榨干,变成金黄酥脆的油渣。
他用勺子将熬出的猪油盛到一个小碗里。
雪白的猪油,带着诱人的光泽,渐渐凝固。
这可是好东西!
以后炒菜,挖一小勺,就香得不得了!
然后,他把焦香的油渣捞出一部分,撒上一点点珍贵的盐粒。
剩下的留在锅里。
将切好的白菜段和辣椒片、姜末倒进去。
刺啦——!
又是一阵更猛烈的声响!
高温热油瞬间激发了白菜和辣椒的香气!
与猪油渣的荤香混合在一起。
形成一种无法形容的、让人疯狂分泌口水的复合香味!
曹小瞒熟练地挥舞着锅铲,快速翻炒。
加入盐和一点点酱油调味。
很快,一大盘油光水亮、香气扑鼻的油渣炒白菜就出了锅。
热气腾腾!
屋子里,已经被这霸道浓烈的香气彻底占领了。
潘莲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盘菜。
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碎了。
呼吸明显变得急促。
曹小瞒将那一小碗撒了盐的干油渣递到她面前。
“喏,先尝尝这个。”
“香着呢。”
潘莲再也顾不上什么矜持和生气了。
几乎是抢一般接过碗。
伸出两根纤纤玉指,拈起一块还烫手的油渣。
迫不及待地送进嘴里。
轻轻一咬。
咔嚓!
酥脆无比!
滚烫的油脂香气和咸味瞬间在口腔里炸开!
“唔!”
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发出一声近乎呻吟的叹息。
“香!真香!”
“比……比西门庆家厨子做的还香!”
她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一边飞快地又拈起一块,塞进嘴里。
吃得毫无形象,嘴角都沾上了油渍。
曹小瞒看着她那馋猫样,心里好笑,也松了口气。
总算用美食暂时堵住这位祖宗的嘴和心了。
他自己也盛了一大碗白菜,就着剩下的窝头,大口吃了起来。
油渣的焦香,白菜的清甜,猪油的醇厚……
简单粗暴的味觉享受!
吃得他满头大汗,畅快淋漓!
这顿久违的油腥,简直是对肠胃最好的抚慰!
他们在这屋里吃得痛快。
却不知道。
这霸道浓烈的油脂香气,早已如同无形的触手。
顺着门缝、窗隙,悄无声息地飘满了整个院子!
这年头,谁家不是清汤寡水,一个月见不到几点油星?
这突如其来的、如此浓郁的炒菜油香,简直就是深水炸弹!
“嗯?什么味儿这么香?”
前院,正在算计这个月开销的阎埠贵猛地抬起头,使劲吸着鼻子。
“好像是……猪油?炒菜?”
他推了推眼镜,眼神里满是惊讶和疑惑。
“谁家啊?不过年不过节的,吃这么好?”
中院贾家。
贾张氏正喝着能照见人影的棒子面粥。
闻到这香味,手里的粥碗顿时没了味道。
她猛地放下碗,三角眼瞪得溜圆。
“天杀的!谁家熬猪油呢?!这么香!”
“缺德玩意!故意馋人是吧!”
棒梗和小当、槐花早就坐不住了。
三个孩子扒着门框,小脑袋使劲往外伸,口水都快流成河了。
“奶奶!好香啊!是肉味!”棒梗嚷嚷着。
“妈……我想吃……”小当眼巴巴地看向秦淮茹。
秦淮茹正缝补着衣服,闻到这香味,手里的针线也慢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这味道……太诱人了。
是从后院飘来的?
后院谁家有这条件?
她心里莫名地闪过曹小瞒的身影。
难道是他?
傻柱也从他屋里探出头来。
他是厨子,鼻子更灵。
“嗬!这油熬得可以啊!火候够足!”
他咂摸着嘴,有点惊讶。
但随即想到这香味可能来自曹小瞒家,脸色顿时又垮了下来。
“呸!暴发户!有点钱就知道嘚瑟!”
许大茂则穿着裤衩背心,溜达到后院。
像狗一样,循着香味,一路嗅到了曹小瞒家门口。
扒着门缝,使劲往里瞧。
眼里的嫉妒和好奇,都快溢出来了。
整个院子。
各家各户。
几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油香搅得人心浮动。
猜测着,嫉妒着,吞咽着口水。
而始作俑者曹小瞒。
正和潘莲对坐着。
毫无形象地大口吃着油汪汪的炒白菜。
啃着干硬的窝头。
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简单而纯粹的满足。
潘莲吃得鼻尖冒汗,脸颊红扑扑的。
早就把什么秦淮茹、什么争风吃醋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边吃,还一边含糊地催促:
“官人……明日……明日还吃这个!”
曹小瞒嚼着酥脆的油渣,看着眼前这幅“美食平息干戈”的景象。
心里忽然生出一点感慨。
看来。
要想后院不起火。
首先得把她们的胃给伺候好了。
这道理。
古今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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