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墓园的风比城里更冷。沈知遥把高跟鞋放在母亲碑前，赤足踏在青石板上，凉意顺着脚心往上爬，却不及她胸腔里那股火。
“妈，我回来了。“她轻声说，把一束白菊放在碑前，“欠我们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月光下，照片里的女人眉眼温婉，像是要劝她别走极端。沈知遥伸手抚过冰凉的石面，指尖停顿在女人嘴角的弧度上——那是她记忆里唯一的柔软。
“放心，我有分寸。“她笑，眼泪却砸在石碑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回程的网约车上，她打开笔记本，屏幕冷光映在她脸上，像覆了层薄冰。文档标题只有两个字：名单。下面依次列着沈知宴、林婉婉、陆执、沈父，以及一串附属小角色。她在一个名字后面按下回车，写下今天的战果：沈娇娇——社死，热度持续发酵中。
2
三天后，“沈家真千金怒泼香槟“的视频挂在热搜尾巴，评论两极分化——
【姐姐好疯，我好爱！】
【乡下回来的就是没教养，心疼娇娇。】
【录音听了吗？白莲妹妹先撩者贱！】
沈知遥滑动屏幕，眸色淡淡。舆论比她预想的更热闹，却还不够。她要的，是火上浇油。
“知遥，沈先生让你准备一下今晚的慈善晚宴。“佣人敲门，声音小心翼翼。沈知遥应了一声，合上电脑，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
慈善晚宴，城中最顶级的社交场，也是她名单上的第二站。
3
傍晚六点，沈家车库。沈知宴倚在车门边，指尖转着车钥匙，见她过来，绅士地打开副驾车门，笑得温文尔雅：“一起？“
沈知遥扫了他一眼，今天男人戴了副新眼镜，金边，镜腿刻着家族银鹰，像时刻提醒别人——他是沈家未来的王。她没拒绝，弯腰上车，裙摆扫过男人裤脚，像一簇火掠过冰面。
车子驶出别墅区，沈知宴侧头看她：“今晚会有很多长辈，别任性。“语气像在哄小孩，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
沈知遥望着窗外，声音轻飘：“哥哥放心，我比谁都懂分寸。“
懂分寸到，在你眼皮底下，一刀一刀片下你的肉。她在心里补完后半句，指尖在膝盖上敲出无声的节拍。
4
酒店灯火通明，红毯从门口铺到车道尽头。沈知遥一下车，就感受到无数目光投射——有探究、有幸灾乐祸、也有赤裸裸的轻蔑。她理了理耳边碎发，抬眸，唇角挂上得体的微笑，像披上一件无懈可击的战袍。
沈知宴绕到身边，虚揽她腰，掌心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却让她脊背生寒。前世，就是这双手，把她从十八层天台推下。如今，他却装得一副好哥哥模样。
“走吧。“男人低头，声音温柔，“别紧张。“
沈知遥没应声，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不远处那道白色身影上——林婉婉。女孩一袭白裙，黑长直垂到腰，正端着香槟与人交谈，侧脸恬静，像朵无害的茉莉。沈知遥眼底掠过冷意，脚步却径直朝她走去。
“婉婉。“她唤，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让周围人听见。
林婉婉回头，看见她，眸光闪了闪，随即弯起嘴角：“知遥，你来了。“说着，伸手要来挽她胳膊，像过往无数次那样，表现姐妹情深。
沈知遥没动，任由她手悬在半空。气氛微妙，附近交谈声不自觉降低。林婉婉笑容僵了一秒，很快又恢复自然，顺势收回手，拨了拨耳侧发丝：“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我还担心你不来呢。“
“怎么会。“沈知遥微笑，“这么热闹的场子，我当然要来。“她目光扫过林婉婉胸前佩戴的钻石胸针，“新款？“
“嗯，陆执送的。“林婉婉低头，羞涩抿唇，“他说配我。“
陆执，沈知遥未婚夫，也是她名单上的三号。她眯起眼，想起前世——同样的场合，林婉婉“不小心“把红酒洒在她礼服上，让她在众目睽睽下出丑；陆执递来手帕，温柔安慰，却转身与林婉婉交换一个默契的眼神。那时她蠢，把怜悯当爱情，把算计当救赎。
如今，她要把这一切，原封不动还回去。
5
晚宴正式开始，司仪介绍主办方——城中顶级基金会，背后金主正是陆氏。陆执一身白色西装，站在聚光灯下，像童话里走出的王子，谈吐优雅，笑容迷人。沈知遥坐在台下，目光穿过人群，与他短暂相接，男人眼中闪过惊艳，随即举杯，遥遥向她示意。
沈知遥勾唇，举杯回应，却在唇瓣碰到杯沿时，手腕微倾，猩红酒液洒在前襟，像溅开的血。她低呼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附近人听见。沈知宴皱眉，递来手帕：“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去下洗手间。“她歉意一笑，起身离席，裙摆扫过地毯，留下一串深色痕迹。
洗手间镜子前，沈知遥慢条斯理解开礼服纽扣，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她低头，从手包里取出一次性密封袋，里面是早就准备好的红色颜料。拧开，蘸取，沿着锁骨往下涂抹，制造出被烫伤的视觉效果。完成后，她后退一步，审视镜中自己——长发微乱，眼眶泛红，唇角却挂着诡异的笑，像朵被毒汁浸透的玫瑰。
“林婉婉，轮到你了。“她轻声说，推门而出。
6
走廊尽头，林婉婉正与陆执低声交谈，神色焦急。沈知遥放轻脚步，藏在拐角，听见她压低声音：“......她好像知道了，怎么办？“
“别急。“陆执声音温柔，“她没证据。再说，今晚过后，她自顾不暇。“
沈知遥冷笑，转身，从另一侧楼梯下楼，直奔酒店监控室。前世，她曾被沈知宴带到这里，“参观“他如何操控宴会厅大屏幕。如今，她要用同样的方式，送他们一份大礼。
监控室门口，保安正打瞌睡。沈知遥从手包取出小型电击器，轻触对方后颈，人瞬间瘫软。她推门而入，十指翻飞，连接手机，导入提前剪辑好的视频——林婉婉与陆执的亲密照、沈知宴贿赂基金会的转账记录、以及沈父偷税漏税的账本扫描件。全部设置成循环播放，定时十分钟。
完成后，她退出房间，顺手把电击器扔进垃圾桶，沿员工通道返回宴会厅。时间卡得刚好，她前脚入座，后脚灯光骤暗，大屏幕亮起——
7
“哇哦——“全场哗然。
高清照片里，林婉婉与陆执在酒店走廊接吻，时间显示是上周三；紧接着，是沈知宴与基金会财务的聊天记录，“五十万，买通评委，内定沈娇娇为形象大使“；再往后，是沈父公司近三年的偷税明细，金额高达九位数。
灯光亮起，众人面面相觑，随即炸开锅。林婉婉脸色惨白，陆执紧握拳头，沈知宴第一时间看向沈知遥，眼中满是惊疑与阴鸷。沈知遥端坐原位，慢条斯理整理裙摆，像欣赏一场精彩演出。
“沈知遥！“林婉婉尖叫，扑过来要抓她胳膊，“是你干的！“
沈知遥侧身避开，顺势举杯，将剩余红酒泼在对方脸上：“清醒了吗？“
红酒顺着林婉婉发丝滴落，白裙染成紫红，像打翻的颜料盘。她嘴唇哆嗦，却说不出一句完整话。陆执上前，要来拉她，沈知遥反手一巴掌，清脆响亮：“别碰我，脏。“
沈知宴终于反应过来，厉声喝止：“够了！还嫌不够丢人？“
“丢人？“沈知遥轻笑，“哥哥，真正丢人的还在后面呢。“她抬手，指向大屏幕——新的视频开始播放，是沈娇娇在酒吧嗑药的画面，以及沈母生前被保姆虐待的监控片段。前者让沈父脸色铁青，后者则让沈知宴瞬间失语。
“父亲，“沈知遥转身，面向沈父，声音清晰，“母亲去世前，您知道她被虐待吗？“
沈父嘴唇哆嗦，却说不出话。沈知遥点点头，像是得到答案：“我明白了。“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或陌生的脸，“今晚，我送给各位一份礼物，也送给我自己——“她举杯，“祝我们，都拥有光明的未来。“
8
宴会草草结束。沈家、陆家、林家，集体登上热搜，股价连夜跳水。沈知遥坐在网约车后座，刷着手机，看网友把#沈家慈善晚宴翻车#刷到爆，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
“姑娘，回家？“司机大叔问。
“不，“沈知遥合上手机，望向窗外阑珊灯火，“去码头，吹吹风。“
她需要冷静，也需要规划下一步。复仇才刚刚开始，名单上还有更长的名字。而今晚，她收获的不仅是胜利，还有——
手机震动，陌生号码：【精彩。期待下一次合作。——谢珩】
沈知遥盯着屏幕，良久，回了一个字：【好。】
夜风拂过江面，带来咸腥的水汽。沈知遥站在码头尽头，赤足踩着粗糙水泥，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燃烧的旗。她抬头，望向远处灯火，眼底映着整座城市的轮廓，也映着更深处的黑暗。
“下一步，“她轻声说，“该轮到你了，陆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