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是想着把这碍事的家伙给赶走的,可张平的这态度,伸手不打笑脸人,朱煐总归还是太要脸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的功夫,蓝玉也带着凉国公府的小厮亲自推着三箱礼品来到了朱煐的府宅....
“朱大人!朱大人!”
蓝玉人还没到,洪亮的声音就已经传入了朱煐的耳中,让他不由一愣...
愣神的功夫,蓝玉已经带着几个手下,推着三箱子的礼品来到了朱煐的面前。
由于府中的下人都被遣散,蓝玉直接推门就进来了,而一进来没走两步就听到了张平喋喋不休的声音,顺着声音蓝玉就找来了....
“凉国公?”
朱煐和张平看到蓝玉来访都是一愣。
朱煐见此时的蓝玉一脸的笑容,身后还跟着几个手下,手下还推着装着三个大箱子的推车。
“凉国公,你这是?”
朱煐的脸上满是疑惑。
要说穿越之后自己得罪谁得罪的最狠,蓝玉绝对算一个。
昨天刚第一次殿试就给蓝玉判了第一次死刑,而今天又判了一次,不过这也没啥好说的,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能让自己功德圆满,管他之后洪水滔天?
更何况按照原本历史走向,本身蓝玉案就会爆发,蓝玉的命运哪怕没有自己开口也已经成了既定事实。
朱煐的心里没有半点的负罪感。
不过看着眼下这一脸笑容的蓝玉,倒是不像来找麻烦的....
“朱大人有礼了。”
蓝玉冲着朱煐躬身行了一礼。
朱煐和张平都是一愣。
张平脸色唰的一下涨红,旋即看向朱煐,眼中尽是崇拜。
好家伙!
不愧是老大!
这可是凉国公啊!
堂堂大明国公,对老大这等恭敬,国公行礼,这个国公还是蓝玉!这简直是小母牛倒立,牛逼冲天了!
朱煐更疑惑了。
而就在朱煐疑惑之际,蓝玉开口笑道:“朱大人,你这刚入朝中,日后我们也算同僚,如今乔迁新居,可喜可贺啊。这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蓝玉说着给下人使了个眼色。
几个下人赶忙将三个大箱子从推车上给卸了下来....
朱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蓝玉表演。
这要是换个寻常人,或许也就信了蓝玉说的话了,可朱煐来自后世,这蓝玉啥性格,咱能不知道?
自己得罪这丫的得罪大发了,这会儿还送礼?
这言行举止间充满了古怪。
见朱煐不说话,蓝玉想了想,旋即一咬牙看向张平。
“张大人,我想与朱大人细谈,你看?”
蓝玉的眼睛盯着张平,对张平的态度蓝玉就没有这么客气了,眼神里透露着一抹藏不住的威势。
张平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赶忙冲朱煐告退。
“老大,我去逛逛这园子,你们聊,你们聊。”
张平擦了擦额间冷汗,赶忙离去。
而在张平离去后,蓝玉又打发走了小厮,小院里只剩下了朱煐和蓝玉两人。
朱煐也是好奇蓝玉究竟要做什么,只是看着蓝玉。
就在朱煐思绪间....
“噗通”一声。
却见蓝玉径直跪倒在了朱煐面前。
“????”
朱煐只觉着‘嗡’的一下,大脑顿时宕机,懵了....
“???”
不是,这是什么操作?
还没等他开口,蓝玉已经开口。
“还请朱大人救我蓝家!”
“先前于朝堂上朱大人所言蓝某回家之后细细思量,句句在理,如今我蓝家已入死局,能救我蓝家的,只有大人了!”
蓝玉这会儿也是孤注一掷,什么面子颜面都不要了。
他倒是不怕死,可他深知,以老朱的性子,既然要对自己动手,那必然会对整个蓝家以及和自己有关的所有凉国公府所属势力动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蓝玉说完的同时朱煐也顿时恍然。
原来如此!
难怪蓝玉这一反常态这样的态度来找自己,又送礼又客气的,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还真别说,这些古人老祖宗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看问题真准。
眼下要说谁能救蓝家的话,还真就只有自己这个深知历史的人了,不过....为啥救蓝玉?
虽然有机会能救下蓝家,可朱煐懒得救,他并不准备多管闲事。
咱能功德圆满就得了,至于其他的,与咱无关啊。
“凉国公,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朝中我也只是分析局势,要说救蓝家,求我不如求陛下,你说呢?”
朱煐话说完,蓝玉的脸上顿时充满了绝望。
找老朱?
找老朱有用的话蓝玉早就去找了。
“当真...当真就没有办法了吗?”
蓝玉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大明军神,这会儿却是一脸无助地看着朱煐。
“能让陛下杀我一人也好啊,我若死了,可否保下蓝家?”
蓝玉看着朱煐,一脸严肃郑重。
朱煐微微蹙眉。
这是个好问题。
历史上老朱对凉国公府的大清算是针对整个蓝家的,抄家灭族不说还清洗了整个和蓝玉有关的势力集团。
老朱做事向来如此,不会留有后患。
看着蓝玉,朱煐摇了摇头:“想必凉国公也知晓陛下的脾气,既然要清算,那便是大清算,否则陛下心中不安。”
朱煐实话实说。
蓝玉顿时泄了气,脸上充满了绝望,整个人瞬间颓然。
.....
朱煐送走了蓝玉,虽然蓝玉求上了门,可朱煐也没有出手给想法子。
这会儿他自己还犯着愁呢。
老朱的行事风格和历史记载中的全然不同,这让朱煐感到非常棘手,背地里把满清记录明史的家伙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个遍。
自己的事情都没着落,朱煐哪里有心情去搭理蓝玉的事儿?
蓝玉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朱煐府宅。
不过三箱礼品他没有带走。
这会儿的他估计也没有心情再想着这三箱礼品了。
不多时,闲逛园子的张平知道蓝玉离开,又缠上了朱煐....
“老大,你可真有本事!连凉国公都这般礼待!”
“定是凉国公他也佩服老大你的气节,由此结交。”
张平带着羡慕和钦佩的眼神看向朱煐。
这凉国公蓝玉是何等人物?
在大明,当真可以说是数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
说是权倾朝野也不为过!
这样的人物,这样的姿态,来拜访老大,啧啧啧,不愧是你啊老大!
张平的心中,朱煐的形象又高大了....
朱煐看了张平一眼,翻了个白眼:“凉国公是来找我问策的。他知晓陛下不会放过他蓝家,想问我计策。”
“老大你给了?”
张平豁然一惊:“老大,这皇家之事,咱朝堂上谏言没事,可这私下可切莫参与啊。否则引起了陛下忌惮可就不好了。老大你是监察御史,在朝堂上有闻风奏事之权,是陛下耳目,可做直臣孤臣,可若是私下与凉国公交往了,引起了陛下疑心,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张平神色凝重,脸色严肃地替朱煐分析着....
朱煐闻言不由一愣。
“等等,你方才说什么?”
朱煐猛地盯着张平,眼眸一亮。
张平被朱煐这突然的注视给吓了一跳,不由一愣。
“老大,我这方才说....最好还是莫要私下插手这皇家之事,尤其是这凉国公府之事,否则引起陛下的疑心便不好了。”
张平显然是由衷之言,这等言论要是传扬出去,一个擅议皇帝的罪名是逃不掉的,但他依旧连连劝阻。
而张平的话再度落入朱煐的耳中后,朱煐的眼神却是越来越亮....
“有理!有理啊!”
“倘若我给了凉国公计策,陛下当我是直臣,却发现我暗中又与凉国公暗通曲款,倒时必然盛怒...”
朱煐喃喃自语,张平连连点头:“不错老大,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好!”朱煐拍手叫了一声好,当即取来了笔墨,笔走龙蛇顷刻间写好了一封信件....
张平看着朱煐写信,初时还不明所以,可随着朱煐写出内容,张平却是脸色骤变。
朱煐写完信冲张平道:“你在府中待着,我出去一趟将这信送给凉国公。”
“不是老大,你这般,陛下那头....”
朱煐脸色一肃,一脸正色道:“志远,我等为何为官?”
不等张平回答,朱煐便继续道:“为官者,当心怀天下,心存江山社稷,皇储岂容儿戏?凉国公若是遭到了陛下的清洗,便是断了大明一臂!当今天下,有帅才者,包括陛下在内不足一掌之数!而如今凉国公正值壮年,倘若他健在,哪怕陛下殡天,也可再保天下二十年安定!”
“他若一死,皇储哪怕登基,手下可还有帅才可用?”
“皇储之争是皇储之争,可皇储再大,大不过天下万民,大不过我大明的四千万百姓!”
“为官一任,何以惜身?”
“志远你且在府中待着,此事太大,你别参与,我一人足以。”
“大明虽强,却也经不起折腾。若是一定有人要死的话,就让我去替凉国公吧。死一口舌之臣总比死一个大明军神来的划算。”
朱煐慷慨陈词,一脸决绝,说完拿着信就离府而去。
院子里,张平已经被朱煐的一番话给说懵了,整个人呆愣愣地就这么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此刻的他,心神俱震!
直到朱煐离开了他的视线之后张平才猛地回过神来,看向朱煐离去的方向,顿时心中肃然起敬!
老大不愧是老大!
果然还是陛下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老大是我大明肱股之臣,无谓生死,只为大义!
“父亲给我取字志远,让我日后定要志存高远,初入朝堂的我尚有迷茫,如今见老大,如蚍蜉见青天,为官一任,何惜此身?”
张平喃喃自语,他一边念叨着眼睛里的光芒却是越来越亮。
“老大,等等我!我陪你去!”
回过神来的张平朝着朱煐离去的方向奔去.....
.....
另一边。
东宫内。
朱允熥一回到东宫就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关上房门躲进了被子里,他不想听也不想看。
在朝堂上的时候他就害怕的紧,如今回东宫就更加了。这东宫可是吕氏和朱允炆的地盘,这里的宫女太监们都是听吕氏的,根本没有他的话语权。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却是直到他躲在被子里半天睡着了,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更没有人找他。
与此同时。
东宫的另一处殿中。
朱允炆刚退朝就火急火燎地回到了东宫找到了母亲吕氏。
黄子澄是朝廷官员,不是宫内的人,是以入宫就要登记在册,昨日已经入宫,今日再入宫就显得有些异常了,频繁入宫引人口舌,更何况还是在这争皇储的风口浪尖上,是以这一次殿中只有朱允炆和吕氏母子二人。
朱允炆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吕氏,复述了一遍,包括老朱的反应,朱煐的话,百官的反应等。
吕氏听着眉头深锁,她在揣测。
能够掌管东宫,吕氏又岂会简单?她静静地听朱允炆讲完,而后抬头看向朱允炆。
“此事你怎么看?”
朱允炆一愣。
旋即他就明白这是母亲在考校自己,皱眉想了想开口道:“儿臣觉着,原本皇爷爷应该是想立孩儿的,可眼下,好像又有立朱允熥的意思。若非朱允熥的性子太弱,怕是有凉国公相助,孩儿反倒争抢不过....”
“不过今日朝堂上朱允熥丢尽了脸面,这皇储之位皇爷爷应该不会再考虑他才是。只是....孩儿心中还是觉着忐忑,总归有些不安....”
吕氏看了儿子一眼,点了点头欣慰道:“你倒是看得清楚。”
“只是有些不自信了。”
“既然时局已经看清,那又何必担心?”
“今日朝堂上以朱允熥这小子的表现,陛下是万万不会将这皇储之位交给他的。要是陛下再年轻个五岁十岁尚且不好说,可如今陛下的年龄,他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重新培养朱允熥了。”
“当年常氏去世,你父亲又常年忙于政务少管东宫诸事,于是这些差事就落到了你娘我的手里。”
“这些年下来,把朱允熥这小子培养成这样,你娘我也是废了不少功夫。”
“允炆啊。娘的苦心你要明白啊。”
“在这皇家,皇储之争便是生死之争,可千万不能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