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废弃纺织厂的惊魂一幕,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在市局内部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刘炜被成功控制,避免了最坏的结果,但后续工作才刚刚开始。
刘炜被直接送往市局指定的医院进行紧急身体检查和心理评估,严雪派了最得力的手下寸步不离地看守,命令直接下达:未经她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触刘炜,包括其他部门的同事。她不能再冒任何风险。
回到局里,气氛异常紧张。吕木翰被同事扶去医务室处理腰背的撞伤,严雪甚至来不及多问一句,就被后续的事情淹没。
技术队第一时间提取了刘炜的衣服、指甲缝里的残留物以及他手中那把美工刀进行检验。同时,对他那部早已没电关机的手机进行充电和数据提取。
严雪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反复回想着刘炜被押走时那几句破碎的呓语:
“……笔记本……他改了日记……蓝色的笔……他来了……他看着我……”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钥匙,试图打开“导师”精心打造的囚笼。
“笔记本”无疑是指刘炜那本被撕毁又拼凑起来的日记。
“改了日记”–这直接印证了吕木翰那份加密报告里的发现!有人确实在刘炜不知情或无法反抗的情况下,接触并篡改了他的日记!
“蓝色的笔”–这与吕木翰发现的特殊进口品牌蓝色中性笔油墨颗粒完美吻合!
“他来了……他看着我……”–这说明“导师”很可能不仅远程操控,甚至可能近距离观察过刘炜,那种无处不在的窥视感足以将人逼疯。
严雪立刻叫来技术队老陈:“重点筛查刘炜出租屋周边,尤其是案发前一周内所有的治安监控、社会监控,寻找任何可疑人员!特别是……可能携带蓝色笔,或者行为异常、长时间徘徊的人!”
“明白!”老陈领命而去,这无疑是大海捞针,但却是目前最直接的线索。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内部通讯系统,接通了医务室:“吕法医情况怎么样?”
“有点软组织挫伤,问题不大,休息一下就好。”医务室的同事回答。
“让他接电话。”
片刻后,吕木翰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来:“严队。”
“刘炜的话,你听到了。”严雪开门见山,语气急促,“你的发现是对的。有人改了他的日记。‘蓝色的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吕木翰的声音低沉下来:“……我知道。我正在想这件事。那种笔……不常见。它的油墨配方比较特殊,如果能找到购买渠道或者使用人群……”
“我已经让技术队去查监控了。但希望渺茫。”严雪打断他,“我需要你帮我分析一下,什么样的人会使用这种笔?商务人士?特定行业?或者……有某种特殊癖好的人?”
“这种笔通常价格较高,书写流畅度被追捧,更多是一种个人品味的选择。常见于高级管理者、律师、法官、或者一些追求细节完美的专业人士……也可能只是个人喜好。”吕木翰分析道,“但结合‘导师’的行为模式,他选择这种笔,可能不仅仅是为了书写,更带有一种……标记和炫耀的意味。仿佛在说,‘看,我来过,我留下了我的痕迹,而你们无法追踪’。”
这种分析让严雪不寒而栗。对手的自信和精细已经到了变态的程度。
“另外,”吕木翰补充道,“刘炜说‘他看着我’。这不一定是物理意义上的看见。也可能是一种心理上的操控和暗示,让刘炜感觉始终被监视,从而加剧他的焦虑和服从。当然,也不能排除物理接近的可能。”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林洛洛拿着一份报告急匆匆地进来,脸上带着兴奋:“严队!刘炜的手机数据初步恢复了!”
严雪立刻对电话说:“我先处理这边,你好好休息。”便挂断了电话。
“有什么发现?”
“重大发现!”林洛洛将报告摊在严雪面前,“我们在他手机里发现了一个伪装成普通新闻APP的加密通讯软件!里面所有的聊天记录都被远程删除了,但是我们技术队大佬强行恢复了一部分碎片!”
屏幕上显示着几条断断续续、未能完全恢复的对话残片:
【未知联系人】:痛苦吗?绝望吗?想改变吗?
【刘炜】:……谁?
【未知联系人】:能帮你的人。张鹏那种垃圾,不配活着。
【刘炜】:……我做不到……
【未知联系人】:很简单……按我说的做……你会得到解脱……甚至是……奖励。
【未知联系人】:记住……愤怒……是你的力量……RAGE…
(后面是大段的缺失,最后一条是)
**【未知联系人】:……干净点……就像我们练习过的……】
聊天的时间戳,正好与刘炜搜索那些极端关键词的时间高度重合!
“练习过的?!”严雪捕捉到这个可怕的词,“他们之前‘练习’过?练习什么?清理现场??”
“看来是的……”林洛洛也觉得毛骨悚然,“这个‘导师’不仅在思想上蛊惑,还在进行实际犯罪指导!”
更令人震惊的是,技术队通过这个加密软件的某些残留日志反向追踪,虽然最终IP还是经过多层跳转,但其中一个中转节点,竟然指向了市图书馆的公共Wi-Fi!
“市图书馆?”严雪猛地站起身,“立刻去市图书馆!调取案发前一周,尤其是刘炜手机活跃时间段内的所有监控录像!重点查找使用笔记本电脑、行为低调、可能在同一区域长时间停留的人!特别是……可能使用蓝色笔的人!”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导师”极有可能利用公共场合的网络进行遥控,这既安全又难以追踪。
与此同时,医院看守刘炜的同事传来消息:经过镇静剂注射和短暂休息,刘炜的情绪稍微稳定,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在清醒的片刻,他反复念叨着一个词——“乌鸦”。
“乌鸦?”严雪皱紧眉头。这是什么?代号?地点?还是某种象征?
“导师”、蓝色笔、市图书馆、乌鸦……
线索似乎越来越多,却更加支离破碎,仿佛一个精心设计的迷宫,每一条路似乎都通向光明,却又可能只是死胡同。
严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对手像一个幽灵,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他利用人性的弱点,精心编织着死亡的剧本,而警方却只能跟在他身后,疲于奔命。
她拿起笔,在白板上写下了新的关键词:“蓝色笔”、“市图书馆”、“乌鸦”。
目光再次落到吕木翰之前提交的、关于那模糊图案压痕的报告上。那个圆圈套着不规则图形的图案,会不会也与“乌鸦”有关?
她拿起内部电话,再次拨通了医务室。
“木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关于那个压痕图案,你有没有什么新的想法?另外,刘炜刚才提到了一个词——‘乌鸦’。”
电话那头,吕木翰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图案……我还在比对,暂时没有头绪。但‘乌鸦’……在很多文化语境里,乌鸦象征着死亡、预警,但也象征着……智慧甚至是神秘的信使。如果这是‘导师’的代号或者暗示,那很符合他对自己身份的定位——一个带来死亡预警的暗中观察者。”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严雪,小心点。他可能在通过刘炜的嘴,向我们传递更多信息。这既是挑衅,也可能是一种误导。”
严雪的心微微一颤,不仅因为他的话,更因为他再次叫了她的名字。
“我知道。”她轻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我会小心的。你……也小心。”
通话结束。严雪看着白板上那些纷乱的线索,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无论“导师”布下多少迷雾,玩弄多少心理游戏,她都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这场在迷雾中的刀锋对决,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