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在黎明时分打响。
李岩率领七名手下,如同一柄尖刀,直插突厥游骑兵的侧翼。
他们故意弄出巨大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大部分突厥骑兵的追击。
“岩哥!那些人来了!”
王笑林抹了把脸上的血,兴奋地喊道。
李岩回头看了一眼约定的信号方向,那里一片沉寂。
翟老三,没有动。
“翟老三那狗娘养的没来!”
钱串子急得快哭了,手里的弓都拉不稳了。
“意料之中。”
李岩猛地一拉马缰,战马嘶鸣着调转方向。
“不退反进!跟我冲!目标,突厥人的帅旗!”
所有人都愣住了,八个人,去冲一百人的阵。
“执行命令!”
李岩的爆喝如惊雷炸响。
七名手下瞬间回神,不再有任何犹豫,调转马头。
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跟着李岩义无反顾地冲向敌阵最核心的位置!
远处的山坡上,翟老三看得目瞪口呆。
“这李岩是疯了?他想干什么?”
他身边的亲信也看不懂了。
“头儿,他不去我们那边,反而往死路冲,我们还上吗?”
翟老三脸上阴晴不定。
李岩不按套路出牌,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如果李岩被全歼,他可以说救援不及。
但现在李岩主动寻死,他若是再冲上去,岂不是白白折损自己的人手。
“再等等!”
翟老三咬牙道,“等他们把突厥人的阵型冲乱!”
可他永远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李岩的目标根本不是什么帅旗,他带领小队,从突厥骑兵阵型的侧翼划过,制造了巨大的混乱,却不与之缠斗。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们已经穿过了敌阵,向着大营的左翼哨塔,狂奔而去!
那里,是另一位校尉的防区!
翟老三的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
李岩根本没指望他去救,他把突厥人引向了友军的防区!
军规如山!
见死不救,已是重罪!
作战不力,导致敌军突破防线,威胁友军侧翼,更是罪加一等!
“快!给我冲上去!拦住那帮突厥人!”
翟老三声嘶力竭地吼道。
但,晚了。
当翟老三的队伍姗姗来迟时,李岩已经带着人和左翼哨塔的守军汇合,居高临下,用弓箭将追击的突厥人射得人仰马翻。
战斗很快结束。
李岩浑身浴血,却腰杆笔直,走到前来询问的冯校尉面前,抱拳行礼。
“启禀校尉大人!我部奉命诱敌,翟老三队正所部负责在预定地点设伏,然我部发出信号后,翟老三队正迟迟未动,为免全军覆没,更防止突厥游骑突破我军防线,末将只能行险,将敌军引至此处,幸得贵部驰援,才侥幸得胜!”
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没有半分指责,只是陈述事实。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匆匆赶来的翟老三心上。
冯校尉的脸色铁青。
他看着狼狈不堪的李岩小队,又看看几乎毫发无伤的翟老三所部。
再看看战场上突厥人尸体的位置,一切都已了然。
“翟老三,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翟老三真的慌了。
汗珠混着尘土,从他额角滚落,划过僵硬的脸颊,留下一道道泥痕。
军法如山!
这四个字像四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私自更改作战计划,见死不救,致使友军陷入险境……
任何一条,都足够让他掉层皮。
如今数罪并发,被逐出军营都是轻的,重则,就地处死!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冯校尉的眼神冷得像冰,他没再给翟老三任何辩解的机会。
“来人。”
他对着身后的亲兵冷声吩咐。
“去请卫校尉过来!”
听到这话的翟老三浑身剧震,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去。
如果只是冯校尉,他或许还能靠着人情和利益周旋一二。
可卫军作为他们的直属上司,更是都尉大人的亲信,更重要的是这次还是卫军亲自下的命令。
没过多久,一阵沉稳而有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卫军在一队亲卫的簇拥下抵达了现场。
他在来的路上,已经从传令兵口中大致了解了情况。
此刻甫一勒马,锐利的目光便扫过全场。
一边,是李岩所部八人,个个带伤,人人浴血,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来。
李岩身边的李铁柱更是凄惨,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用布条胡乱缠着。
鲜血早已浸透,但他腰杆挺得笔直,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
另一边,是翟老三及其麾下数十人,衣甲光鲜,阵型齐整。
别说伤口,连尘土都没多沾几分。
两相对比,惨烈与安逸,忠勇与卑劣,一目了然。
翟老三等人接触到卫军的目光,齐刷刷地低下了头。
卫军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他心中何尝不希望各部能够相安无事,维持营中脆弱的平衡。
可眼前这一幕,证据确凿,事实胜于雄辩!
更何况,此事已经不单单是袍泽间的倾轧。
而是切切实实威胁到了整个左翼防线的安危!
若不是李岩随机应变,将突厥人引来冯校尉这里,一旦让这股百人骑兵冲破防线,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卫军眼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翟老三,你可知罪?”
翟老三吓得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大人!卫军大人!末将冤枉啊!末将……”
“拖下去。”
卫军懒得听他狡辩,直接挥了挥手。
“主犯翟老三,临阵脱逃,构陷同袍,动摇军心,按律,当斩!念其过往有些许微功,改为重责五十军棍,即刻逐出军营,永不录用!”
“其所部士兵,助纣为虐,监管不力,全部发往伙房,听候差遣!”
命令一下,立刻有两名如狼似虎的卫军亲兵上前,一左一右架住翟老三。
五十军棍,还要被丢出军营!
翟老三彻底崩溃了,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以军棍的力道,五十棍下去,不死也得落个终身残疾,下半辈子就是个废人!
“大人饶命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但卫军看都未看他一眼,只是调转马头,留给他一个冷硬的背影。
亲兵们毫不留情地拖着他,就像拖着一条死狗。
翟老三的哭嚎和求饶声,很快就变成了沉闷而痛苦的军棍击打声,以及压抑不住的惨叫。
一声,又一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解决了翟老三,卫军才转向冯校尉,脸上露出一丝歉意。
“冯兄,今日之事,让你受惊了,是我御下不严,险些酿成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