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冬邺合上盒子,一把将项链揣进怀里,抱着就往楼下跑。
他举着盒子,冲着男人兴奋地喊:“爸爸,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走吧!”
“再晚窈窈阿姨该等急了!”
楚慕麟的目光缓缓扫向二楼栏杆处的蒋枣枣,脚步微微一顿,眼神中掠过一丝意外。
她竟然在家?
他眉头轻轻一皱。
在他过往的印象里,这个时间点,她应该正坐在哪间高档酒吧的卡座里,被一群朋友簇拥着谈笑风生才对。
毕竟,那份离婚协议里分给她的资产数额庞大,够她花上好几辈子了。
然而,她的去向如何,早已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
他们的婚姻,就像一条走到了尽头的旧铁轨。
断裂、荒芜,再无修复的可能。
再过一个月,法律程序走完,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就在楚慕麟收回视线,抬脚准备牵着儿子楚冬邺离开。
“阿慕……”
他的脚步瞬间定住。
紧接着,他猛地转过身。
“你叫谁?”
“阿慕?”
蒋枣枣望着他的眼睛,咬了咬嘴唇,试探性地又叫了一声。
她不是一直这么喊他的吗?
从他们相识的第一天起,她就这样称呼他。
她以为这个名字是只属于他们之间的暗号。
可楚慕麟却仿佛早已忘记了这种叫法。
他站在原地,眉峰微蹙。
一瞬间,他眼前浮现出多年前的那个夏日午后。
她身着一条天蓝色的碎花裙,头上戴着一顶宽檐草帽,遮住了半张脸。
她听到他的名字时,歪了歪头,嘴角扬起一抹俏皮的笑。
“楚慕麟?名字太绕口啦,拗口得我都念不利索。我叫你阿慕好了,听起来多顺口,多野性。”
他当时只是淡漠地扫了她一眼,语气随意。
“随便你。”
从那以后,每次见到他,她都会蹦到他面前,笑着喊他:“阿慕!”
可如今,十年光阴已逝。
其实这一次,蒋枣枣本没有打算拦他。
她站在二楼的栏杆后,原本只是想默默看着他牵着孩子离开。
但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她忽然想起了他们曾经有过的那些时光,想起了自己曾经有多爱他。
她咬了咬牙,心里暗暗告诉自己。
如果还想挽回这段婚姻,就必须迈出第一步。
过了片刻,楚慕麟缓缓收回冷冽的目光。
他低头对身旁的儿子轻声说道:“冬邺,先去车里等爸爸。”
楚冬邺抬头看了妈妈一眼,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小步跑向门口的专车。
待孩子离开后,楚慕麟这才走上楼梯,一步步走到蒋枣枣面前,站定。
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随后语气平淡地吐出三个字:“五分钟。”
蒋枣枣顿时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美。
还好,他愿意停下来听她说几句。
如果连五分钟都不愿给,那这场婚姻,怕是彻底没有希望了。
楚慕麟低头看着她的脸,原本冷峻的面容微微一滞。
她笑什么?
这种事,值得她如此雀跃吗?
蒋枣枣抬起头,指尖微微发颤,目光终于对上他的眼睛。
她咽了咽口水,喉咙干涩得几乎发痛,
“明天晚上你有空吗?我们一起吃个饭?”
这话刚说完,楼下正在擦楼梯扶手的王妈,猛地瞪大了眼睛,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
太太怎么了?
这些年,太太可从没主动请过先生回家吃饭啊!
王妈心里翻江倒海,却又不敢出声,只能屏住呼吸偷听。
“知道了。时间地点你定好,告诉我。”
他说完,转身就走。
“阿慕,你等等——”
蒋枣枣急忙叫住他。
楚慕麟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不耐。
可蒋枣枣还是笑着,尽管那笑有些勉强。
“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五分钟有点短……你晚上回来能早一点吗?”
楚慕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又很快移开。
空气凝固了几秒。
许久,久到蒋枣枣几乎以为他不会回应了。
“嗯。”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蒋枣枣终于松了口气,冷汗顺着脊梁滑下,浸透了真丝睡裙。
等楚慕麟走远后,她慢慢走回房间。
房门关上。
蒋枣枣几乎瘫坐在梳妆镜前。
镜子里那张脸憔悴、暗沉,嘴唇干裂,面色蜡黄。
只看了一眼,她差点喘不上气。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转身就冲下楼,直奔仓库。
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灰尘在光线中飞舞。
她不顾扑面而来的陈旧气息,
蹲在地上,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翻找。
翻了好一阵,指尖终于触到一个硬硬的盒子。
她动作一滞,心跳猛地加快。
太好了,还在。
她颤抖着手,指尖微微发抖,缓缓地掀开盖子。
随着盖子被打开,一股淡淡的樟脑味和旧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有三个人,全都笑得灿烂无比,阳光洒在他们脸上。
中间的那个小女孩正是蒋枣枣,扎着两个小辫子。
左边站着一个年轻男人,梳着整齐的背头,穿着老式白衬衫,那是她的大哥蒋司泽。
右边的女人则长发披肩,五官清秀柔和,嘴角含笑,和蒋枣枣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是她的二姐蒋清清。
大哥从小到大一直护着她。
而二姐也总把她捧在手心里疼。
可现在呢,大哥在电话里冷冷地对她说:“从今往后,你不再是蒋家的人。”
二姐更是连看都不愿再看她一眼。
最后一次见面时,只留下一句:“你配不上做冬邺的妈妈。”
盒子底下,还压着一本发黄的日记本。
封皮是褪了色的蓝色格纹布面,角落有些许霉斑,页角微微翘起。
她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指尖拂过封面。
她翻开日记本,一页一页看过去。
字迹由稚嫩到成熟,记录着她成长的点点滴滴。
而最后一页的日期停留在两年前。
那天,是楚冬邺第一天上幼儿园。
那页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她想对孩子说的话。
有些句子甚至没写完,像是写到一半就停下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