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上班，陈凡能明显感觉到车间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不少工友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好奇和一丝敬佩，显然昨晚中院那场风波，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厂里。
“行啊，陈凡！没看出来，你小子平时闷不吭声，关键时候这么硬气！”那个面善的年轻工人凑过来，偷偷竖起大拇指，“贾家那摊子事，院里谁不知道？也就一大爷老是和稀泥！你昨天可算把实话捅出来了！痛快！”
另一个老师傅也压低声音说：“就是！秦淮茹那人……唉，反正你做得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当然，也有不同的声音。郭师傅就阴阳怪气地从旁边走过，哼了一声：“哼，牙尖嘴利，不尊老爱幼，有什么可得意的！”
陈凡对此一律报以淡淡的微笑，既不附和，也不反驳，专心干自己的活。他心里清楚，这种事，私下议论可以，但不能公开站队，尤其不能在厂里留下挑事的印象。
他现在需要的是站稳脚跟，积累实力，而不是逞口舌之快。
上午的工作进行到一半，车间主任的秘书过来叫他：“陈凡，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陈凡心里一动，放下工具，跟着秘书来到了车间主任办公室。
“主任，您找我？”
“小陈来了？坐，快坐！”车间主任的态度比之前更加热情，亲自给他倒了杯白开水。
“谢谢主任。”
“小陈啊，”主任坐在他对面，脸上带着笑容，“昨天的事儿，我听说了点儿。你啊，年纪不大，道理看得明白，是个明白人！”
陈凡谦虚地笑了笑：“主任，我就是实话实说，没办法，都快饿死了，总不能真等着别人发扬风格来救我吧。”
“对对对，是这个理儿！”主任连连点头，“过日子嘛，首先得自己立得住。你在院里的事，我不管，也管不着。但在厂里，你昨天表现出来的那股劲儿，和技术上的灵性，我很看好！”
他顿了顿，身体前倾，压低了些声音：“小陈，你文化水平怎么样？我看你懂不少东西啊，不像个普通一级工。”
陈凡心中微凛，谨慎地回答：“主任，我也就是高中毕业，平时喜欢瞎看些杂书，对机械电路什么的有点兴趣。”
“高中毕业？好啊！”主任眼睛一亮，“这文化水平在咱们工人里算高的了！光是抡大锤可惜了了。这样，厂里技术科那边，最近好像在整理一些技术资料，有些还是俄文的，正缺人手帮忙打打下手，誊写翻译什么的。我跟技术科的张工有点交情，我推荐你过去帮帮忙，怎么样？”
去技术科帮忙？接触技术资料？甚至可能是俄文资料？
陈凡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这简直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
技术科可是厂里的核心部门之一，能接触到最新的技术和知识，而且相对车间来说，环境好，发展空间更大！即使是去打杂，也是一个绝佳的学习和露脸机会！
但他表面上还是保持着冷静：“主任，这……我能行吗？俄文我可是一窍不通。”
“嗐！又不是让你去当翻译家！”主任一摆手，“就是帮忙整理整理图纸，誊写数据，偶尔有几个单词不认识，查查字典，或者问问张工他们。主要是看你小子心细，脑子活，还有点文化底子。怎么样？愿不愿意去？这可是学习的好机会！”
“愿意！我当然愿意！谢谢主任栽培！”陈凡立刻站起身，语气诚恳地道谢。这绝对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好好干！”主任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别给我丢人！明天我就跟张工说，你上午还先在车间，下午就去技术科报到，先适应适应。”
“是！主任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认真干！”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陈凡感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没想到昨天硬怼禽兽，反而在厂里赢得了主任更多的赏识，带来了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机遇。
果然，人只有自己立起来，才能赢得尊重和机会。
下午在车间干活时，他更加卖力认真。郭师傅等人虽然眼红主任找他去谈话，但也不知道具体内容，只能私下嘀咕。
下班铃响，陈凡怀着愉悦的心情走出厂门。
然而，刚走到厂门口，就碰见了推着自行车出来的许大茂。
许大茂显然也听说了昨晚的事，看到陈凡，三角眼里闪过一丝阴鸷和讥讽，故意提高了嗓门，对旁边几个相熟的工人说：
“哟，这不是咱们院里的‘大债主’陈凡吗？听说昨晚威风得很啊？把秦姐都快逼哭了？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为了点钱，一点情面都不讲啊！也不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昨天还吃香喝辣的呢……”
指桑骂槐，阴阳怪气，这是许大茂的惯用伎俩。
陈凡脚步顿了一下，冷冷地瞥了许大茂一眼。
许大茂被他那冰冷的目光看得心里一突，但仗着在厂门口人多，又挺起胸膛：“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某些人啊，就是忘本！忘了自己几斤几两！”
陈凡懒得跟这种小人浪费口舌，这种人，你越理他他越来劲。他只是记下了这笔账，然后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
许大茂见陈凡不接招，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觉得没趣，又嘟囔了几句，骑上自行车走了。
但陈凡知道，许大茂这张破嘴，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谣言，恐怕已经开始酝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