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三年，赤地千里，人相食。”——《五代记实录》
……
李显放下手中那本字迹模糊的古籍，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穿越到这个鬼域般的世道已满三月。作为曾经的历史与军事学、格斗与搏杀术双料学霸，他对书页上这句冰冷的记载，如今有了切肤之痛的理解。
不，他根本无法理解，更无法适应。
他适应不了每日用浑浊的泥水漱口，适应不了茅厕里能将人活活熏晕的秽气，更适应不了那种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啃噬殆尽的饥饿。胃里盘踞着一只永远填不饱的凶兽，正贪婪地吞噬着他最后的理智。
他不止一次在梦里哭醒，也不止一次跟他妹妹李小翠讲梦里那个空调可乐wifi西瓜的时代，黄毛丫头也是忽闪忽闪着她那大大的眼睛听着什么地沟油啊、食品添加剂、95号食用汽油啊之类的。
甚至也想过宿醉一场能不能再穿越回去，然而家里连米都只剩最后几口了，又上哪能买得到酒，便是一个劲地往桌上撞，希望把自己撞晕也许就能回去，可惜的是，原本就快腐烂的木桌，给他这一撞，彻底成了两半。
他放弃了。
这样的世道，留给升斗小民的，唯有血与泪。
景熙二年，临江县大蝗，颗粒无收。
景熙三年，临江县洪涝，暴雨连绵数月，冲毁了无数农田房舍。
李显小心翼翼地掂了掂灶台旁那个巴掌大的米囊，里面仅剩的一点糙米混着沙土，散发着陈腐的霉味。他再看向屋中没过脚踝的积水，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在前世，这种米，连狗都不会多看一眼。可在这里，却是能让他和妹妹多苟活几日的奢望。
“哥哥！哥哥！”
一阵急促的呼喊破开雨幕，将李显从对前世炸鸡可乐的绝望怀念中拽回了现实。
他连忙抽开门栓，一道瘦小的身影便如风般冲了进来。妹妹李小翠的身子在暴雨中，像一棵随时会被风雨连根拔起的野草。她拼命拧着湿透的衣袖，嘴唇已冻得青紫。
“怎么了？雨这么大，不是让你待在屋里吗？”李显皱紧眉头，抓过一块破布想为她擦拭。
“哥哥！催债的来了！是秦老爷家的人！”
方才还在拧水的小翠，话音未落便哭了出来，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恐惧。
李显闻言，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脑中闪过的并非古代人对豪绅的畏惧，而是现代社会里“高利贷”“暴力催收”这些冰冷的词汇。他很清楚，这群人，比官府的衙役更没有底线。
“前天不是才把家里最后几个铜板送去还利息吗？”他咬着牙，声音从齿缝中挤出。
李小翠哭得更凶了，只是颤抖着手指，指向了木窗外几个在雨中晃动的人影。
李显立刻凑到窗边，透过潮湿的木窗缝隙向外望去。一瞬间，他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暴雨如注，天地间一片灰蒙。两个披着蓑衣的身影，如同两尊浸在泥水里的凶神，正将邻居王婶死死按在泥水里。那冰冷刺骨的泥水，已淹没了王婶的半个身子。
“让你不还钱！让你不还钱！”一名蓑衣壮汉，抡起手里的皮鞭，狠狠抽下。
“大爷！我前天……真的还过利息了……”王婶的声音在滂沱雨声中抖得不成样子，与其说是辩解，不如说是哀求。
“放屁！”另一个打手狞笑着，露出一口黄牙，“前天还得是前天的，今天有利息，明儿还有明儿的利息！这叫‘利滚利’，懂吗，老虔婆？”
李显的指甲深深嵌入了窗框的朽木中。他认得那个打手，外号“黄牙张”，是县里秦乡绅手下最心狠手辣的走狗。上个月，邻村就有人因还不起秦家的印子钱，被他活活打断了双腿。
这根本不是催债，这是在杀人！源自另一个文明世界的怒火在他胸中翻腾，灼得他肺腑生疼，几欲窒息。
“我……我家里实在没粮了……”
“没粮？”黄牙张怪笑一声，从腰间解下那条浸透了油污与血渍的皮鞭。他没有立刻抽打，反而用鞭梢轻佻地拍了拍王婶的脸颊，动作带着猫戏老鼠般的侮辱，“没粮，拿人抵债也行啊。”
王婶身后，她六岁的儿子小石头哭得撕心裂肺，小小的身子扑上来想推开恶霸，却被另一人轻描淡写地一脚踹开，在泥地里滚了两圈。
“不要打我娘！你们是坏人！”
孩童的哭喊似乎点燃了黄牙张的兴致。他猛地扬起手，皮鞭带着尖锐的破风声，撕裂雨幕，狠狠抽下！
“噗！”
那不是清脆的鞭响，而是鞭梢嵌入血肉、皮开肉绽的闷响。王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背上的粗布衣裳瞬间绽裂，一道血痕迅速被雨水冲刷、晕开，将她身下的泥水染成了一片诡异的粉红。
李显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他想冲出去，想抓起灶台旁的柴刀，可理智却像一条冰冷的锁链，死死地束缚着他。他这具饿了三个月的孱弱身体，连一个壮汉都未必敌得过。更何况，身边妹妹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那份恐惧通过紧抓着他的小手，将他的双脚死死钉在了原地。
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空有现代人的灵魂却无力改变任何事，更恨那些连畜生都不如的杂碎！更是愤恨自己是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的新青年，面对这样的压迫竟然第一次生出无力感，他的搏杀术、他的格斗技巧，在没有体能的躯体面前也如纸糊一般。
一鞭，两鞭，三鞭……
黄牙张似乎打累了，将皮鞭甩给同伴，喘着粗气道：“他娘的，这东西骨头还挺硬。”
另一人接过皮鞭，瞥了一眼地上气息渐微的王婶，又看了一眼旁边哭到失声的孩子，邪笑道：“硬骨头啃完了，这不还有个细皮嫩肉的么？听说咱们秦老爷，最近就好这口。”
说罢，他狞笑着，一步步走向那个孩子……
“住手！”李显心中那根名为“文明底线”的弦，应声绷断。
他猛地撞开房门，冲入瓢泼大雨中，厉声嘶吼。
“哟呵！我们秦老爷家办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种贱民指手画脚了！”黄牙张勃然大怒，扬鞭便要抽来。恰在此时，李小翠见哥哥冲出，怕他有失，也紧跟着跑了出来。
黄牙张的目光瞬间黏在了李小翠身上，肆无忌惮地上下扫视，狞笑道：“这小妹子倒是水灵，跟爷回去快活几天，爷一高兴，兴许就免了你家的债！”
“你休想！”李小翠啐了一口，唾沫星子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黄牙张的脸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他哥给我往死里打！”黄牙张被彻底激怒，厉声喝令。
几个打手一拥而上。李显双目赤红，身体的记忆先于思想做出反应，一个标准的格斗侧踢，却因力量不足而被轻易架住，瞬间被三人死死按倒在地。
“秦家的狗！你们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李显怒吼着、徒劳地挣扎着。
黄牙张抹了把脸，狞笑道：“骂得越欢，待会儿你妹妹叫得越惨！你且睁大狗眼看着，看我是怎么当着你的面办了她！哥几个，后面排好队！”
“我杀了你！”
骤然爆发的力量险些挣脱三名打手的钳制，离黄牙张已近在咫尺。
“吓老子一跳！给我打！狠狠地打！”黄牙张被他那股气势惊到，随即恼羞成怒，抽出腰间长鞭，劈头盖脸地抽打在李显身上。
“哥！救我！”李小翠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几个禽兽正要上前施暴，却听得一声苍老的怒喝。
“住手！光天化日，你们不能这样！缺德事做多了，要遭天谴的！”
是李家村的村长。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破旧的茅草房里走了出来。
“老不死的，活腻歪了是吧！”黄牙张骂咧着，一记窝心脚狠踹过去。村长应声倒地，挣扎着坐起，用尽全身力气呼喊道：“乡亲们，都出来啊！评评理啊！”
这一声声呼喊，让那些原本紧闭的屋门，纷纷打开。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村民，从屋里走了出来，默默地聚集在倒地的李显身旁。
黄牙张见状，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人多是吧？哥几个，亮家伙！”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十几个打手齐刷刷地从蓑衣下抽出了腰刀！雨水冲刷下，刀刃泛着噬人的寒芒，一看便是百炼钢打造的利器。在这灾年，寻常人家连菜刀都锈迹斑斑，这群恶霸手里却握着能轻易断骨的凶器！
刚刚聚拢的村民们，看到那一片森然的刀光，脚步顿时凝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黄牙张的暴行，无人敢再上前一步。
一鞭又一鞭，狠狠地抽在李显身上。骨骼碎裂的剧痛和血液流失的冰冷，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但他依旧死死地瞪着那只伸向妹妹的脏手，心中的恨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哥！救我！”
李小翠绝望地哭喊，像一根烧红的铁针，刺穿了李显最后的理智。
即便不是自己的亲妹妹，也绝对不能让人这样欺辱！
痛苦吧！
哀嚎吧！
在这样吃人的世道里挣扎吧！在血与泪的深渊里扭曲爬行吧！在漆黑无尽的长夜里摸索蜗行吧！
这三个月来所有的屈辱、饥饿、不甘与愤怒，在这一刻尽数引爆。
凭什么！凭什么这群人渣可以肆意践踏他人的生命与尊严！
倘若身体健康并有一把趁手的兵刃，又何至于此啊！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声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检测到宿主强烈生存意志与复仇渴望，满足绑定条件！】
【乱世军火系统正在激活……激活成功！】
【新手大礼包已发放：能量点5000，可选兵器：唐横刀（精良）x1，已修复宿主躯体至健康状态】
【是否立刻提取？】
【当前任务：解除李家村危机，可获得大量系统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