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
窗外的雨一直下个不停了,总让人心烦意乱!
苏晚在文件右下角签下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这是这段关系里最后的声音。
旁边的律师收起文件,熟练地整理好。“好了,苏小姐。所有程序都完成了。”他的语气公事公办,带着一种事情办完后的轻松。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陆伟,几乎是同时放下了笔。
他看了苏晚一眼,眼神复杂,有解脱,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但很快就移开了,仿佛多看一眼都是负担。
“嗯。”苏晚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干涩。
她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咖啡已经冷了,酸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律师事务所楼下就有一家咖啡馆,陆伟提议“最后坐一会儿”。
苏晚没有反对,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似乎需要这样一个仪式性的过渡。
两人相对无言。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桌子中间,像一道无形的分界线。
陆伟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朵朵……以后你要是忙不过来,可以跟我说。”他终于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苏晚看着杯子里深褐色的液体。“我会安排好。”她的声音很平静,出乎她自己的意料。朵朵是他们的女儿,五岁。关于抚养权,他们没有争执,陆伟很干脆地放弃了,理由是“工作太忙,没法照顾好孩子”。
又是一阵沉默。
“那套小公寓,你尽快搬过去吧。”陆伟说,“需要我……帮忙搬家吗?”
“不用。东西不多,我已经联系了搬家公司。”苏晚拒绝了他的好意。
那套一居室的小公寓是她坚持要的唯一财产,用几乎全部的共同存款换来了产权清晰。她需要一個完全属于自己的,没有陆伟痕迹的角落。
陆伟似乎松了口气,不用再负担什么。“也好。”他抬手看了看表,这个动作充满了暗示性。
苏晚看懂了。“你还有事就去忙吧。”她先说了出来。
陆伟顺势站起身:“确实还有个会。那……我先走了。”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想再说点什么客套话,比如“保重”,或者“以后还是朋友”,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的光亮里。
苏晚一个人坐着,没有动。
咖啡馆里的低语声、咖啡机的蒸汽声、勺子碰撞杯壁的声音变得清晰。
她看着对面那杯几乎没动过的咖啡,心里空落落的。
七年恋爱,五年婚姻,结束得像一杯冷掉的咖啡,只剩下一口苦涩的残渣。
她没有哭,甚至没有觉得特别悲伤,只是一种巨大的疲惫感笼罩着她,像是跑完了一场马拉松,精疲力尽,只想找个地方躺下去。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是幼儿园老师发来的消息:朵朵妈妈,朵朵今天午睡醒了有点闹情绪,哭着找您。您方便时回个电话好吗?
文字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包裹着她的麻木。
女儿的需要像一道光,照进了她混乱的世界,给了她一个清晰的指令——行动起来。
苏晚立刻回拨了电话。
“王老师,您好,我是苏晚。朵朵怎么了?”她的语速不自觉加快了。
“朵朵妈妈,没事了没事了,就是做了个噩梦,有点吓到了,我们已经哄好了。就是孩子一直念叨着想妈妈。”老师的声音很温和。
“谢谢您,王老师。我这边事情办完了,马上就来接她。”
挂了电话,苏晚深吸了一口气。她端起那杯冷咖啡,一饮而尽。
然后拿起包,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坐过的位置。服务生正在清理桌子,收走了那两个咖啡杯,用抹布擦干净桌面。仿佛他们从未在那里坐过。
阳光有些刺眼。
她站在路边,拿出手机准备叫车。软件还在加载,一条新短信跳了出来。是陆伟。
【抚养费我会按月打到你卡上。照顾好朵朵,也照顾好自己。】
苏晚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然后关掉了短信,没有回复。
她点开打车软件,输入了幼儿园的地址。
车很快就来了。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对司机报了手机尾号。
车子汇入车流,窗外的街景飞速向后掠去。
苏晚看着窗外,律师事务所和那家咖啡馆迅速被抛在后面,缩小,消失。
她打开手机相册,最新的一张照片是昨天下午朵朵在幼儿园门口笑着向她跑来的样子。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眼睛亮晶晶的。
看着女儿的笑脸,苏晚心里那块冰冷的、坚硬的东西,似乎融化了一点点。
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一个需要她全部勇气和力量去守护的小人儿。
离婚不是结局,只是一个艰难的告别。
告别之后,她必须为自己和女儿,开辟一条新的路。
车子在幼儿园门口停下。苏晚付了钱,下车,快步走向门口。
她已经能看到教室里,朵朵正趴在窗台上,小脸贴着玻璃,眼巴巴地望着外面。
苏晚加快脚步,脸上努力扬起一个笑容。
“朵朵,妈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