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殿的目光，齐刷刷地扎在沈鸢身上。
沈鸢，迈开两条小短腿，哒哒哒地朝着高位上的太后跑去。
她在太后面前站定，仰起一张白净的小脸，乖巧地行了个礼。
“鸢鸢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并未立刻让她起来，而是俯下身，仔细端详着她。
目光最终落在沈鸢碧色的眼瞳上。
苏振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太后会说出“妖瞳”二字。
半晌，太后忽然笑了。
“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她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雍容，却并不严厉。
沈鸢顺从地抬起头，一双碧绿的眸子清澈见底，直直地对上太后的视线。
“这眼睛，真特别。”太后伸出手，轻轻抚上沈鸢的眼角，“像两块上好的绿宝石，漂亮得很。”
此言一出，苏振远夫妇的脸色瞬间又难看了几分。
【扫描目标：大周朝皇太后。】
【BUG：喜爱新奇事物。】
【状态：对千篇一律的请安和循规蹈矩的贵女感到极度厌烦。】
【隐藏BUG：憾事。】
【弱点：年轻时曾与一枚极为喜爱的碧玺手镯失之交臂，至今耿耿于怀。】
沈鸢心里有了底，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灿烂。
她指着太后发髻上那支点翠嵌宝的凤凰金钗，眼睛亮晶晶的。
“太后娘娘，您头上的凤钗真好看！像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串在上面了！”
这记马屁拍得清新脱俗，太后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我娘说，漂亮的人戴上漂亮的东西，才会变得更好看。太后娘娘您这么漂亮，戴上这支凤钗，凤钗都跟着您沾光了呢！”
这话一出，满殿的贵妇都愣住了。
谁家夸人是这么夸的？
可偏偏，这番话从一个五岁孩童口中说出，不但不显得谄媚，反而充满了真诚。
“哈哈哈！”太后被逗得开怀大笑，指着沈鸢额头点了点，“你这小丫头，一张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帝师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
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了容珩。
容珩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撇去浮沫，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沈鸢立刻摇了摇头，小脸绷得紧紧的，一脸认真。
“不是的！”
“爹爹教我，做人要诚实，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要怎么说。”
她说着，还重重地点了点头。
“鸢鸢说的都是真心话！就像太后娘娘您一样，心肠好，人也美，所以凤簪被您带着才这么好看。”
随即话锋一转。
“不像有些人，心是坏的，就算把全天下最漂亮的东西都堆在身上，也不好看。”
这番话，就像一记耳光，不偏不倚地扇在了王氏和苏振远的脸上。
太后脸上的笑容敛去，她深深地看了沈鸢一眼，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许。
她自然听得出这孩子话里有话，也明白这孩子是在借她的势。
但这孩子做得极有分寸，既出了气，又捧高了她，让她想不高兴都难。
比起那些只会在背后嚼舌根、上不得台面的妇人。
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小东西，简直是送到她心坎里的开心果。
“说得好！”
“来人！”
她对着身边的掌事姑姑吩咐道：“把哀家私库里那套赤金镶绿宝的头面，赏给鸢丫头！”
掌事姑姑愣了一下，随即恭敬地应声：“是。”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赤金镶绿宝的头面？
那可是前朝的贡品，太后最珍爱的几套首饰之一，由一整块极品帝王绿雕琢而成，价值连城。
平日里太后自己都舍不得戴，现在竟然要赏给一个刚见面的小丫头？
苏氏夫妇的脸，已经从猪肝色变成了死灰色。
很快，掌事姑姑便捧着一个华贵的紫檀木盒子回来了。
盒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套精美绝伦的头面。
赤金打造的底托上，镶嵌着大大小小的绿宝石，流光溢彩，几乎要闪瞎人的眼。
“丫头，过来。”太后冲沈鸢招了招手。
沈鸢乖乖上前。
太后亲自从盒子里取出一支小巧的蝴蝶步摇，插在了沈鸢的发髻上。
“真好看。”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套头面，就当是哀家给你的见面礼了。以后在京城里，若有人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哀家，哀家替你做主。”
沈鸢立刻跪下，磕了个响亮的头。
“谢谢太后奶奶！”
这一声“太后奶奶”，叫得又甜又脆，让太后脸上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了。
“好好好，真是个乖孩子。”
寿宴结束。
回帝师府的马车上，气氛有些安静。
沈鸢抱着那个比她脑袋还大的紫檀木盒子，爱不释手。
她时不时就打开一条缝，瞅一眼里面亮晶晶的宝贝，然后又迅速合上，小脸上漾开一个偷着乐的笑容。
容珩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一卷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他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落在那个抱着宝贝傻乐的小丫头身上。
这只小狐狸，到底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本事？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车厢内只有车轮压过石板路的轻微声响。
沈鸢又一次偷偷打开了盒盖，对着里面的绿宝石傻笑。
“你，”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车厢内的沉寂，“是如何知道太后喜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