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晌午,太阳毒的能让人脱层皮。
百姓们围在刑场台周边,不断辱骂着断头台上的女子,朝她身上扔臭鸡蛋,
“在断头台跪了六天了,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果真是妖孽!”
“大燕国的国运就是被这个妖孽吸走了!”
“除邪祟,保国运!”
臭鸡蛋糊住了虞明微的视线,她声音断断续续想要为自己辩解,可嗓子只能发出‘嗬嗬’难听的声音。
是她忘记了,嗓子早被妹妹用滚烫烙铁烫坏了。
虞明微极力摇头,露出已经面目全非的脸,没有鼻子,只剩黑漆漆的两个洞。
“连鼻子都没有!她就是妖孽!”
百姓砸的更是起劲!
监斩官对百姓的恶行视而不见,挥起生锈的砍刀朝她啐了一口。
身旁道士手挥桃花剑,摇晃铃铛,神神叨叨:“天灵灵地灵灵,除邪祟……”
虞明微,出生时克死了长信长公主。
高人断言,天煞孤星,克其亲人,身负祸乱苍生之命。
亲人不忍,把她放养庄子,长大回京后,害得虞家灾祸连连,更是通敌叛国,刺杀当朝陛下。
虞相大义,命人除掉这危害江山社稷的邪祟。
虞明微听着这些诬陷之言,愤恨无比的喘着粗气,喉咙处发出呜咽呜咽的怨恨声。
不是的!真相不是这样的!
她是被冤枉的!
她身为郡主,自幼被养在庄子上,被接回京城时,不慎遇到歹人险些失去清白,可京城流言纷纷,几度将她逼着至死亡,更害得虞家沦为笑柄。
“我虞家的女儿还轮不到旁人来说,就算我是个五品小官,我也能养她一辈子!”
“明微既然说清白还在,我这个当娘的肯定信,轮不到你们目光粗鄙的嚼舌根!”
“阿姐是世界上最好的阿姐!那些人越喜欢造谣我们就要活得更好!”
“长姐,你放心以后谁敢造谣我就打谁!”
感受到虞家人无条件对自己的好,她走出阴霾,敞开心扉,更是发誓为虞家赴汤蹈火,能做的不能做的,全部都做了。
父亲官位低微,她写尽天下各事良策献计,才有了一手遮天的虞丞相。
继母薛柔被人嘲笑,她叩求陛下赐封为诰命夫人,扬眉吐气。
小弟学问不行,她一跪一叩翻了六座山,打动隐世六大儒,收他为亲传学生,成为最年轻的状元郎,获得公主青睐。
小妹痴恋太子,不求身份,为了这桩婚事,她推波助澜,虞家二姑娘美名传遍天下,成功嫁入太子府为太子妃。
那日她得知继母身子不爽,亲手熬制药膳,在门外却听见——
“娘,当年派出去的那些杀手无用,让虞明微侥幸逃脱,幸好您发现了她的软肋加以利用,随便几句好话哄的她像驴一样鞠躬尽瘁,要不然哪里来咱们虞家今日风光。”
本以为是家人和睦,可到头来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利用罢了!。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的世界观彻底崩塌,失了理智,不管不顾的质问。
虞家人终究露出来了真实面目,像极了地狱而来的恶鬼。
“既然被发现了,虞明微,你这条贱命终究是留不的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决定了她命运的走向。
“爹,用烙铁伤了她的嗓子,不让她发出声音。”
那晚狂风呼啸,暴雨倾盆。
烧的滚烫的烙铁热的通红,虞明微被虞父死死摁住,强硬的掰开嘴巴,灼伤了嗓子。
虞明微愤恨的盯着他,声音悲愤呜咽,想要歇斯底里的问他一句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亲生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她的一颗心脏好像被人狠狠捏碎了。
“明微,爹也不想的,可谁叫你是长信贱妇和别人苟合生下野种!”虞父面色一变,毫不留情:“儿子,折断她的手腕,让她再也写不了字,她就告不了我们!”
小弟拿着棍子,狠狠砸向她的手腕,直到她双腕彻底瘫软,变成诡异的向下弯曲,也未曾放过。
“鼻子也割了吧,看见她的脸就想起长信那个贱妇!”继母得意又扭曲,拿着匕首步步走近。
结束酷刑后,虞明微被关进了柴房自生自灭。
她好不容易寻到机会,趁着夜色躲在马车里进了宫,想要求舅舅帮忙,却撞破了一起惊天丑闻——
皇帝舅舅站在大殿上,周边挂着无数幅画,画着的都是一个女子——她的母亲长信长公主,燕国的战神女将!
“皇姐,当年你的死,朕无时无刻都在后悔,为什么袖手旁观看着那些豺狼虎豹将你算计,要怪,只怪你功高盖主……”
虞明微大骇,世界观彻底崩塌,生母的死竟不是意外,而是一场算计!
她寒意彻骨,想跌跌撞撞逃离时,不慎发出声响。
“有刺客!”
当她被御林军包围住,露出那张不人不鬼的那张脸。
皇帝惊恐,吓晕了过去。
“鬼、有鬼……””
虞家人见状趁机扬言虞明微是妄图弑帝,扣上了各罪名,压入大牢。
台上的道士见时间到,故作高深:“午时三刻,烈阳天威!洒黑血!斩头颅,妖孽魂飞魄散!”
壮士闻言泼血,血色淋了虞明微一身,挥动砍刀。
噜碌,她尸首分离。
百姓们纷纷拍手叫好。
“哈哈哈哈……”虞明微不知为何放声想笑。
她这一生,真是荒唐的够彻底的。
自己的死,原来每一个人都是刽子手!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若是能够重来的话……她定要、定要手刃这些仇人!让他们尝到比自己更加痛苦的死法!
……
“郡主,该上车了,京城里的李嬷嬷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站在庄子前,虞明微听见丫鬟连翘的话,不娇不媚的杏眼里闪过复杂情绪。
明明已经重生都有五日,可她还是觉得不太真切。
这一切,会是梦吗?
连翘察觉不对劲,急忙扶住她的胳膊:“郡主,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要不然让李嬷嬷晚两天再回去,奴婢不明白她为什么着急催着赶,回京也不过半日时间。”
感受到她的手中温度,虞明微才有了重生的真实感,拍了拍她的手:“李嬷嬷这么做定是有她的道理,不要多问,要不然让她知道了又要指桑骂槐了。”
“我说郡主,这府里人都念着您呢,还不抓紧时间上车,别耽误了时辰,府里人可是要怪罪的!”尖酸刻薄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在马车边响起。
虞明微抬头看去,瞧着一脸横肉在假笑的李嬷嬷,恍如隔世,压住眼中汹涌的恨意道:“李嬷嬷说的是,我们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