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锈蚀工厂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厂房里点起了几堆篝火，是用废弃的木料和布料点燃的，跳动的火光映在每个人脸上，却驱不散眼底的寒意。
寸头壮汉兑现了承诺，将两颗能量结晶兑换成四瓶水和两包压缩饼干，分给了参与行动的人。林默和赵坤分到了一瓶水和半块饼干，两人没舍得吃，先给了在角落等候的陈雪。
陈雪看到赵坤苍白的脸色和手腕上的倒计时，立刻明白了什么，接过食物的手微微颤抖：“以后……别再轻易用能力了。”
赵坤苦笑一声，没说话。那消失的十分钟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谁知道下一次使用能力，会不会直接把剩余的时间耗光？
篝火旁的人们低声交谈着，话题离不开能量结晶和蚀骨者，偶尔有人看向林默三人，眼神里的探究让人心头发紧。老周坐在不远处，正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偶尔抬头扫视人群，像在观察实验品。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从厂房深处传来，打破了嘈杂。
“踏、踏、踏。”
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让所有人下意识地安静下来，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男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熨烫平整的黑色制服，领口系着银色纽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冰冷得如同工厂里的钢铁，所过之处，连篝火的跳动都仿佛滞涩了几分。
“管理者？”有人低声猜测，语气里带着不安。
男人走到厂房中央，停下脚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个角落，带着一种机械般的平稳：“我是这座工厂的管理者。”
简单的一句话，让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你是谁？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能送我们出去吗？”
“那些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各种问题像潮水般涌来，男人却充耳不闻，只是微微抬手。奇怪的是，他的手刚抬起，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
“规则如下。”他面无表情地开口，仿佛在宣读一份早已拟好的文件，“第一，每日早八点，开放物资兑换窗口，仅限两小时。”
这和老周之前说的一致，只是从他口中说出，多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制性。
“第二，禁止在工厂内发生私斗。”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刚才因为分结晶而差点起冲突的两个人，“违者，倒计时加速一小时。”
人群中响起一阵吸气声。加速一小时？这比直接受伤更让人恐惧——那可是实实在在的生存时间！
“第三，每周一早八点，所有滞留工厂者，需向工厂缴纳十枚能量结晶作为管理费。”男人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湖面，激起轩然大波。
“什么？十枚？！”寸头壮汉忍不住低吼出声，“我们拼死拼活才能弄到一两枚，你要十枚？这不是逼死我们吗！”
“就是！哪有这种道理！”
“你凭什么制定规则？”
质疑声此起彼伏，有人甚至握紧了手里的武器，脸上露出愤怒和反抗的神色。
管理者没有理会这些愤怒的声音，只是继续说道：“逾期未缴纳者，将被驱逐出工厂。”
“驱逐？外面全是蚀骨者，驱逐不就是送死吗！”一个戴帽子的年轻人激动地向前冲了两步，“我看你就是和那些怪物一伙的！”
他的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那年轻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猛地向后飞去，重重撞在远处的钢铁立柱上！“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出，整个人软软地滑落在地，生死不知。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惊呆了，刚才还喧闹的厂房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篝火噼啪的燃烧声。
管理者缓缓收回目光，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质疑规则，等同于挑衅管理者。”他抬手，指向那个倒在地上的年轻人，“其倒计时，剩余时间清零。”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年轻人的手腕，只见那上面的猩红数字，果然变成了刺眼的【00:00:00】。几秒钟后，年轻人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然后彻底不动了，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机。
“抹杀。”林默脑海里自动浮现出这个词，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管理者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这一次，没有人再敢有任何异议，甚至不敢与他对视，纷纷低下头，脸上写满了恐惧。
“规则宣读完毕。”管理者说完这句话，转身，依旧迈着那整齐的步伐，一步步走进厂房深处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厂房里才响起压抑的抽气声和低低的啜泣声。
“疯子……他是个疯子……”有人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老周合上笔记本，推了推眼镜，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林默注意到，他刚才在本子上写的最后一行字是：“管理者，绝对力量，规则制定者。”
赵坤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仿佛那上面的倒计时随时会被人操控。陈雪的脸色也很难看，她看向那个年轻人的尸体，嘴唇紧抿——在她的世界里，生命从不是可以如此轻易被剥夺的东西。
林默的目光落在厂房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上。那个管理者，他的力量是从哪里来的？他和“终焉之地”、和蚀骨者、和这诡异的倒计时，又是什么关系？
每周十枚能量结晶。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在所有人的心头。这意味着，单靠偶尔外出猎杀几只蚀骨者，已经远远不够了。他们必须更频繁地面对那些恐怖的怪物，甚至可能……要为了抢夺结晶，和其他玩家发生冲突。
而工厂内禁止私斗的规则，看似在保护弱者，可管理者那绝对的力量，又何尝不是悬在每个人头顶的利剑？
篝火渐渐弱了下去，寒意重新包裹了整个厂房。林默看着手腕上跳动的猩红数字，又看了看那几道神秘的黑色纹路。
他知道，平静彻底结束了。从明天开始，为了活下去，他们必须变得更“狠”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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