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陈凡短暂犹豫后，叹了口气，决定全盘托出。
“爹，实不相瞒，我……”
陈北玄听后脸上的表情僵硬。
他握住竹简的手，逐渐松开，直到竹简掉落，他才回过神：“完了，完了……你这混小子都做了些什么？你怎么敢的！”
愤怒的声音回荡在房间。
陈凡能听到出来，老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个仙侠世界，他们家虽然是富商，但归根结底只是稍微有钱，在百姓中能稍微过得好些。
如果得罪强大的修士，根本没有任何解决办法。
“我也没有办法，妖女的威胁我不得不做。况且……我被妖女控制，根本就动弹不得，几百次后妖女才让我停歇。”
该死的妖女。
简直把人当作牛马，即便是耕田，也得给牛休息的时间吧？这么持续不断，昼夜不停，牛都得被累死。
“唉……完了，全都完了。列祖列宗啊，我对不起你们，凡儿现在被强大的修士盯上，怕是命不久矣。”
陈北玄回过头，看向门外，沧桑的脸上布满丧子的悲痛。
他心里面清楚，即便不是主动，那位仙子也不可能放弃报复。对修士来说，这是奇耻大辱！
但凡没有发生那些，还有缓和的余地，现在怕是只能等死了。
陈凡沉默。
他本来不打算把这件事给说出来，只想着去到云麓学院，寻求庇护，后来想了想，还是说出来，让自己老爹能有心理准备。
唉……还是得靠自己。
如果有实力，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
陈凡被带到祠堂。
他跪在列祖列宗的面前，陈北玄则是从牌位后面，取出三根香。
“各位列祖列宗，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所以迫不得已点燃此香，不然咱们老陆家可就要绝后了。”
陈北玄握住三根香，这是先祖留下来的，据说在千年前就传承到现在，这三根香除了落上灰尘外，没有任何变化。
这已经足以证明三根香的不凡。
“混小子，还不给我赶快磕头！这三根香是当年先祖与某位仙人结下善缘，由仙人赐予。”
陈凡照做朝着牌位的方向磕头。
他已经知道这三根香的来历，现在老爹是想靠这三根香召来仙人，保他一命。
磕了头，点燃香。
陈凡便跟着老爹来到院子，等待仙人到来。
他心里面还挺激动，原来这就是走后门的感觉。想到即将踏入修行道路，他就觉得满心期待。
或许……这次过来的仙人，能够保住他。
“爹，这位仙人真的会来么？”陈凡开口询问，有些人情过了可就没用了，更何况是千年前，说不定对方陨落也有可能。
“放心吧，这位仙人跟先祖关系匪浅，据说她们两人是同乡出生。”
陈凡稍微放心了些，同乡之情确实难得，更何况欠了人情。只要对方没有陨落，大概率会赶来。
“这位仙人，真的能保住我么？”他再次担忧。
说句实话，回想起妖女和仙子，她们两人的实力根本不弱，甚至强的有些可怕。
但他只是个凡人，也不会分辨对方的实力。
陈北玄皱起眉：“臭小子，你话怎么这么多？这保命的三根香现在点燃，活了千年的仙人，区区妖女在她眼中算得了什么。”
好吧，暂且相信。
陈凡回头继续看向天空，随着三根香已经快要燃尽，陈北玄已经着急地来回踱步，这可是他们家的希望！
忽然间，空气中的温度骤然降低。
陈凡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只见院落里面的植被，逐渐覆盖上一层寒霜，半空中甚至隐约能看到雪花飘落。
“来了，臭小子待会儿你可别乱说话。”陈北玄绷紧神经，连忙开口交代。
空气中凝聚的雪花似是灰烬似的从天空飘落，接着便看到眼前的空气逐渐扭曲，纯白色的绣花布鞋缓缓迈出，白皙的脚背清晰可见。
接着便看见雪白修长的双腿，搭配纯洁无暇的连衣白裙。
裙摆略微飘荡，随着眼前这位仙子走出，空气中的温度再次降低一个档次，她所走过的地方，都凝聚出一层寒霜。
透过素白的薄纱连衣裙，隐约还能看到她白皙的皮肤。
精致的脸蛋完美无瑕，清冷的目光看不见任何情绪波动。哪怕只是她身上冰冷的气场，都有种可怕的压迫感。
“恭迎冰魄仙子！犬子犯下滔天大错，求冰魄仙子能救犬子一命！”陈北玄当场跪在地上，大声喊道。
站在旁边的陈凡，脸上的表情早已经彻底僵硬。
这张漂亮的脸蛋，永远烙印在他灵魂深处，即便她现在裹得非常严实，也能立刻浮现出一丝不挂的画面。
卧槽……完蛋！
您可真是我的亲爹呀！
陈凡瞪大双眼，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心中的期待，随着看清楚倾城绝世的脸蛋灰飞烟灭，甚至让他眼前发黑。
本来是满怀希望地等待，现在却变成自投罗网。
但凡没有点燃这三根香，或许还能多活一段时间，现在仙子就站在面前，怕是必死无疑。
冰魄仙子地目光已经看向陈凡，她俯视的冰冷目光，甚至让陈凡感觉下半身冰凉刺骨。
“冰魄仙子，犬子是陆家唯一的香火，如果他死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请仙子念在旧情，帮助犬子渡过难关！”
陈北玄脑袋磕在地上，没有抬起头。
他似乎发现陈凡还站着，回头瞪眼压低声音：“你这混小子，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跪下！”
嗯……已经没有跪的必要了。
陈凡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他叹了口气，刚准备开口，却发现他的嘴巴严丝合缝，想要说话都做不到。
眼前的仙子做了手脚……
冰魄仙子已经让陈凡闭嘴，她移开目光，重新看向陈北玄：“说吧，什么事。”
清冷的声音没有夹杂任何感情，压迫的气息没有散去，反倒是愈发寒冷。
“是这样的……”
陈北玄把事情的经过给讲了一遍。
倒是没有添油加醋，只是把妖女和仙子的矛盾着重强调，以此证明陈凡的错不是太大。
“你可知道，那位仙子是什么长相？”冰魄睫毛下的双眼依旧清冷。
陈凡仔细回忆这位仙子被妖女吊起来的模样，直到几天过去，他模糊记得眼前这位高冷的仙子，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没想到她能恢复的这么快。
陈北玄眼底目光闪烁，他早已经想好说辞：“冰魄仙子，根据犬子口述，那位仙子青面獠牙，长相怪异，头小腰粗，双腿似是罗圈……”
随着他的叙述开始，空气中的温度愈发冰冷，瓦房屋顶的水滴凝聚成冰，水桶里面发出咔擦咔擦的声响。
陈凡能察觉到，冰魄仙子纤细的手指逐渐握拳，寒气从她身上蒸腾而起。
他瞪大眼睛，连忙摇头，想要解释什么。但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听着陈北玄滔滔不绝。
老爹这是想要帮他洗脱内心的邪念，让眼前的仙子理解，这件事情非得已，不是他的错。
但这特么……
陈凡已经忍不住想要骂人，他已经彻底绝望。累了，乏了……本来能死得痛快些，现在怕是求死不能了。
“嘶……怎么这么冷，冰魄仙子，我刚才说到哪了？”陈北玄冷得打颤，他四处观察，都没有察觉空气为何变冷。
“已经够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把他带走后，或许你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冰魄仙子收敛身上的气息，温度逐渐回升。
陈北玄感慨一声：“唉……我晓得，人仙两隔。此去凡儿就要踏上仙路，或许此生都不会相见，但好过香火断绝。”
嗯……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仙。
陈凡已经完全放弃抵抗，他在听到老爹对冰魄仙子的夸赞后，就能肯定，离成仙不远了。
“凡儿，你就跟冰魄仙子好好修炼，家里面不用你操心。将来如果有机会，就回家看看，记得别惹事。”
陈凡：“……”
“还有就是，你做的这些事情，冰魄仙子会替你摆平，你说的那个奇丑无比的仙子，有机会的话就娶了她。”
陈凡：“……”
“你这啥表情，虽然那位仙子长得惊心动魄，但好歹都数百次了，她是你的女人，将来不许亏待她。”
呵呵……我真是谢谢您，真是亲爹呀。
陈凡没有说话，泪水却止不住从眼眶中滑落，每次亲爹的这些话，都让他的身体更加冰凉。
他如果现在能开口，绝对会破口大骂，这到底是什么阴间操作？
陈北玄见这臭小子没有说话，泪水却直流，以为他是感动的落泪，所以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舍不得。”
说完话，沧桑的老爹又转头看向冰魄仙子：“仙子，犬子从小就是个纨绔，希望仙子能替我管教犬子。”
“放心，我会把他重塑一遍，再把脑袋里面，用水彻底清洗。”
陈北玄眼角渗出泪水：“多谢冰魄仙子，陆家列祖列宗，感激涕零，从今往后，他就交给仙子了！”
完了……
陈凡听得汗毛倒立，同样的话，对他来说听起来可完全不同。这不就是，可怕的酷刑么？
碧霄仙子不再说话，他伸出手利用灵气包裹陈凡的身体，迅速消失在原地。
院落里，只留下沧桑的老爹。
他双手背在身后，眼角的泪水缓缓流下，但他嘴角洋溢的，是灿烂的笑容。或许，此去便是永远的别离。
但他……很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