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中和贾张氏魂都丢了，哭得声嘶力竭。
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没了，惊恐得直发抖！
“林主任，您行行好啊，放我一条生路！”刘海中笨拙地挪动着臃肿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他对上贾二狗那双邪恶的眼睛，仿佛要把他拖入泥沼，猛地打了个激灵。
“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不犯了！黄土高原冻死饿死的一大堆，我这把老骨头，干不了挖盐采矿的重活！”
“黄土坡上粮食少，靠天吃饭还得住土窑洞！去年下放到黄土高原的那小子，半年多就没命了！”
他妄想着升官发财、摆官老爷的谱，在大院里风光一回。如今被一撸到底，成了千人嫌、万人骂的黑五类，还要被下放到最艰苦的黄土坡，当地民风彪悍，八成就要折在那儿。
他不想死啊！
贾张氏一个趔趄，跪在林建业脚边，碎石子硌进肉里也浑然不觉疼，布满黑斑的手攥着林建业的裤腿，像条摇尾乞怜的狗。
“林主任，饶命啊！”她呼吸都带着抽噎，额头磕出红肿的大包，肠子都快悔青了。她就不该招惹贾二狗这个丧门星！
贾二狗冷漠地盯着贾张氏和刘海中，轻笑出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占便宜占上瘾了，老虎身上拔毛，这就是得罪他的下场！
“挨千刀的贾二狗，都是你害的！我可怜的老刘，你们这是屈打成招！”刘大妈近乎崩溃地冲上来，薅着贾二狗的衣领不撒手。见红袖章要强行押走刘海中，她发疯般爬上批斗台，死死护着刘海中。她抓着林建业裤脚的手在发抖。
“林主任，秦队长！我给您二位磕头了，老刘是咱家的顶梁柱，您们这是要了我的命啊！他就是犯了糊涂，一时鬼迷心窍，不是坏分子啊！”
“光天还没娶上媳妇呢，老刘要是被下放了，哪个清白人家愿意把闺女嫁给我儿子？秦队长，您手下留情啊！”
“我愿当牛做马还您恩情！我哪怕是卖血，也把欠的钱还给贾二狗，我混账，我说错话了！您就当积德行善，别让老刘下放！”
她意识到说错话了，急忙改口，带着哭腔磕头。
“组织上的规矩不能破，容不得你儿戏，再在这儿撒野，连你一块儿批斗！”林建业眼中泛起一道寒光，声音比刚才更阴沉。红袖章生拉硬拽，刘光天和刘光福为了自保，也上来帮忙。要是被连坐，重新评估家庭成分，他们的饭碗也得砸了！
群众的辱骂越来越狠，恶意像一根根毒刺，扎得刘家人抬不起头。突然，聋老太太被红袖章押着上台。她眉心挤出三道深深的沟壑，皱纹里藏着一缕惶恐，像脱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呼吸，见贾张氏和刘海中这副惨状，脸色倏地惨白。
“林主任，我有罪！要怨就怨我，是我强迫老刘帮我遮掩。”
“我愿意替老刘下放到黄土坡，您高抬贵手啊，饶了老刘吧！”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就看在我悔改的份上……”
她昨夜在审问室躺了一宿。
秦德禄心里跟明镜一般，知道这老东西在装死，想要逃过审判。
林建业听着聋老太太言语间满是“我老我有理”的蛮横，不悦地拧起眉头。
他死死盯着聋老太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下放？
半道上就要嗝屁了！
到时候，还要公家掏钱给她打副棺材！
聋老太太无儿无女，岁数一大把，光脚不怕穿鞋的，故意在这儿充好人呢！
年轻的公安同志板起脸，眼里揉不得沙子；就凭聋老太太这拙劣的表演，瞒不过他的眼睛，他早就看不惯这老不死的！
他健步冲到聋老太太面前，一巴掌抽过去，聋老太太半条命险些搭进去。
“妈呀，公安打人了！”聋老太太还想倚老卖老，可台下群众根本不搭理她；她对上公安凶狠的目光，讪讪地闭上了嘴。伪善的面具被撕得稀巴烂。
“你当批斗台是菜市场吗？你想怎么胡来，就怎么胡来？再胡搅蛮缠，一辈子甭想踏出牛棚！”公安厉声呵斥，眼神已结了冰。聋老太太缩起脖子，脸上挂着假笑。
刘海中见聋老太太的威严被一巴掌打散了，有股天塌了的错觉，绝望地垂下脑袋：“凭什么……怎么会这样？”
“还有替贾张氏和刘海中喊冤叫屈的，统统站出来！”林建业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锐利如鹰。台下一片寂静。
冷不丁蹿出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嚷嚷着抗议！棒梗削尖了脑袋为贾张氏打抱不平，他刚从小黑屋里出来，就听说贾张氏被扣上盗窃犯的帽子，二大爷被打成臭老九！不仅被剃了阴阳头，还要下放到黄土坡！棒梗心中恨意难平，把过错全推到贾二狗头上——他为什么能安然无恙地留在大院？棒梗一万个不服气，大院轮不到贾二狗当家做主！
小兔崽子被贾张氏惯得无法无天，声音陡然高了八度，情绪激动地咒骂：“不许抓我奶奶，我跟你们拼了！你们这帮黑心肝的王八蛋！”
“二大爷是活菩萨在世，你们偏帮混不吝的贾二狗，好赖不分！”
“要不是二大爷帮扶咱家，咱家能顿顿吃香的喝辣的吗？”
“你们诬陷好人，缺心眼儿到家了，我跟你们没完！”
他像竖起尾巴的野猫，倔脾气犯了，拿头去撞林建业的肚子。林建业抓着他的手腕，像拎小鸡似的，把人提起来！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臭老九把孩子都给教歪了！”
“老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狗崽子小小年纪不学好，长大了不得杀人放火啊？”
“小杂种逮着贾二狗可劲儿嚯嚯，不知道捞了多少油水！”
贾二狗正愁邪火没地儿撒呢，棒梗这十头牛拉不回的轴劲儿彻底激怒了他，他三两步冲上台。群众让出一条道。棒梗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吓得一激灵：“都怪你！就是你挑拨离间！”
“还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贾二狗撸起袖管子，“不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我贾二狗的名字也得倒着念！”
巴掌劈头盖脸地落在棒梗脸上！
啪！
啪！
棒梗被抽得找不着北，整个人像个陀螺一样，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