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到大晚上出门必须打伞,打的就是这把玄鸦伞。之前在路上被那个年轻男人,也就是黎队撞倒,黑伞掉在地上的一瞬间,我感受到的那股恐怖视线,就是因为玄鸦伞的庇护暂时消失了。
看来爷爷让我一直撑伞,不仅仅是为了遮掩我的身份,更是为了保护我。
我将玄鸦伞拿了出来,放在一边。
箱子里剩下的东西不多了。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封面上写着《翰魂秘术》四个古朴的篆字,这是我们这一脉的传承,里面记载了各种制伞、画魂、驱鬼的法门。
书的旁边,是一个小小的布包。
我打开布包,里面是几样小法器。
一个巴掌大小的铜铃,上面刻满了符文,轻轻一摇,没有声音,但我知道,只要注入法力,它发出的声音就能震慑鬼魂。
三张画好了的黄符,一张是破煞符,一张是镇魂符,还有一张是固阳符,都是爷爷生前亲手画的,威力比我自己画的要强得多。
布包的最底下,还有一个小小的瓷瓶,里面装着半瓶殷红如血的液体。这是用公鸡的鸡冠血混合朱砂等多种材料秘制而成的,是画符和对付厉鬼的利器。
这些,就是爷爷留给我的全部家当了。
我把铜铃、黄符和瓷瓶都小心翼翼地收进口袋里,然后拿起那把玄鸦伞,深吸了一口气。
今晚的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我坐在店里,一边调息,一边在脑海里反复推演着晚上的计划。
老李现在已经被那个女鬼迷得神志不清,想让他主动交出伞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潜进去,强行把伞抢回来。
硬闯肯定不行,天虹小区虽然老旧,但毕竟出了命案,现在肯定有不少警察在附近蹲守。我不能被他们发现。
那就只能走窗户了。
老李家在三楼,对我来说,爬上去不算难事。
关键在于,怎么对付那个女鬼。
从她能害死沈大姐,并且不留下任何痕迹来看,她的怨气很重,已经是个厉鬼了。更麻烦的是,她现在附在老李身上,吸食他的阳气,实力肯定比刚从骨灰盒里出来的时候强了不少。
我必须得速战速决,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把那把绘魂伞给合上。
只要伞一合上,她的魂体就会被强行收回伞内,到时候就任我宰割了。
我看了看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夜幕,很快就要降临了。
我从抽屉里拿出早上老李给我的那五万块钱,想了想,又从我自己的积蓄里拿出五万,凑了十万块,用一个信封装好。
等解决了这件事,如果老李还活着,就把这钱留给他吧。毕竟,他也是个可怜人,整件事里,我也有责任。
做完这一切,我站起身,拿起玄鸦伞,走出了店门。
夜色如墨,街道上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我撑开玄鸦伞,黑色的伞面将我完全笼罩,隔绝了头顶的路灯光,也隔绝了那些来自未知之处的窥探。
天虹小区因为出了命案,此刻显得格外寂静。小区门口拉着警戒线,还有警车停在那里,有警察在值守。
我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了小区的另一侧。这里有一堵围墙,不算太高。
我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之后,后退几步,一个助跑,手在墙头上一撑,整个人就轻巧地翻了进去。
落地悄无声息。
我压低身子,借助着小区里绿化带的阴影,快速地朝着老李家那栋楼摸了过去。
我的左眼,此刻就像一个雷达,能清晰地感知到阴气的流动。老李的家,就像一个黑色的漩涡,正不断地散发着阴冷的能量。
我很快就来到了楼下,抬头看去。
三楼,老李家的窗户亮着昏暗的灯光。
就是那里。
我深吸一口气,将玄鸦伞背在身后,双手抓住一楼阳台下的水管,开始向上攀爬。
这老旧小区的楼房外墙很不结实,水管也锈迹斑斑,我每往上爬一点,都能听到水管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声,好像随时都会断掉一样。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动作放得更轻了。
好不容易爬到了二楼的阳台,我歇了口气,抬头看了看三楼老李家的窗户。
窗户关着,窗帘也拉着,但拉得并不严实,中间留了一道缝隙。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扒得更稳一些,然后集中精神,催动左眼的力量,朝着那道缝隙望了进去。
屋里的灯光很暗,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客厅里,老李正坐在沙发上。
他的面前,那把绘着眼睛的油纸伞,正大喇喇地撑开着,立在茶几上。
老李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痴迷和陶醉。他伸出手,似乎想要去触摸伞面上画的那双眼睛,但手伸到一半,又像是想起了我的警告,犹豫着停在了半空中。
“小倩,我的小倩……”他嘴里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眷恋,“你放心,那个卖伞的小子已经被我打发走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打扰我们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心里一阵发冷,这个老李,已经被鬼迷心窍到这种地步了。
我的视线,落在了那把伞上。
伞面上那双原本只有轮廓的眼睛,此刻,眼眶里竟然已经浮现出了黑色的瞳孔!
那瞳孔漆黑如墨,就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更诡异的是,那双瞳孔竟然还在缓缓地转动着,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的老李。
我看到,一丝丝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白色气息,正从老李的头顶升起,然后被那把伞给吸了进去。
那是他的阳气!
那个女鬼,根本就不满足于每天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已经找到了绕开我禁制的方法!
在老李的身后,一个半透明的女人身影,正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
那女人的脸,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只是此刻她的脸上没有了明媚的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贪婪和怨毒。她的身体几乎已经凝实了,不再是之前那种虚幻的影子。
她张开嘴,对着老李的后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老李浑身一颤,脸上露出了一个极为舒爽的表情,整个人都瘫软在了沙发上。
我看得头皮发麻,这个女鬼,是在把老李当成一个人形血包,随时随地都在吸食他的精气!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天,老李就会被活活吸干!
我不能再等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小的折叠刀,准备撬开窗户。
可就在我准备动手的一瞬间,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猛地从我身后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