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辰刚走出不远。
“没看出来，你这滑不溜秋的家伙，对那几个拖后腿的，还挺重情义。”昭阳的声音悠悠响起。
苏砚辰立刻不乐意了：“我何时不重情义了？我一直就是这种人好吧？表里如一，童叟无欺！”
昭阳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但那意思很明显——不信。
苏砚辰撇撇嘴，拐过街角。
四下看了看，迅速走到一处不起眼的院墙根，从几块松动的石块后面，麻利地掏出两个沉甸甸的钱袋。
正是陆圆圆在赌桌上大杀四方赢来的那一千五百两！
他掂量着钱袋，脸上露出十足的财迷相，嘿嘿一笑：
“既然交易没做成，这些钱放他们身上也不安全，就先放我这里保管吧。”
这模样，跟他刚才声称的“表里如一”简直判若两人。
连昭阳都忍不住嗤之以鼻：“呵。”
苏砚辰脸不红心不跳，一边把钱袋揣进怀里，一边振振有词：
“昭阳大爷，您这种通天彻地的大人物，是不会懂我们这些小人物的难处的。活在这世上，赚钱不易，却处处要花钱！”
“就比如说您恢复修为要用的血引尘吧，我是不是得去买上好的材料？是不是得弄个上好的药鼎？这都得花钱吧？”
“我入了军营，人生地不熟，是不是得上下打点，疏通关系？这也得花钱吧？”
“办案子要线人费，受伤了要汤药费，赶路要车马费，哪一样不得花钱？”
“就这点，”他拍了拍怀里的钱袋，“根本不够塞牙缝的！”
昭阳冷冷回道：“如何赚钱如何花钱是你的事，我不管。”
“是是是，”苏砚辰连连点头，话锋一转。
“说到材料，昭阳大爷，炼制血引尘到底需要些什么？我现在就得去备齐，不然明日进了边军，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出来就难了。”
昭阳似乎早就料到他会问，随口报出一连串名字：“黑曜石，阴淬过的赤铁矿，青金石粉，云母片……磷灰石……胆矾……”
苏砚辰越听越愣。
这些名字，没有一样是名贵的灵草仙芝，全是各种各样的矿石料子！
有些很常见，比如赤铁矿，有些则生僻点，比如磷灰石。
但无一例外，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几两银子绝对能买上一大筐！
“血引尘……就是用这些便宜石头炼出来的？”
苏砚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炼成之后，在黑市随随便便卖三十两一瓶？还是抢手货？
这哪里是炼丹，这分明是点石成金啊！
暴利！绝对的暴利！
“这血引尘，究竟和普通丹药有何不同？为何贵得如此离谱......”
昭阳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寻常丹药？那是给凡人慢慢调理根基的温吞玩意，讲究个循序渐进。但这尘——尤其是血引尘，走的是霸道路子！”
“它直接榨取金石中最纯粹的源气，当这源气强行灌进你经脉里，短时间当然修为暴涨。”
“可这源气终究有些与人体灵力不相契合，便积留下来，积在身体内就是尘毒，吃多了必死无疑。”
苏砚辰恍然大悟。
“这不就跟乱吃虎狼之药一个道理？丹药是温补，尘是猛药？”
“差不多就这意思。”
“你们凡人身子太脆，扛不住这种霸道东西。但我不同——”
昭阳的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漠然：“等我修为恢复些，天地能量皆可为我所用。尘毒？那点毒性对我而言不过是杂质，随手就能炼化。”
苏砚辰听得咋舌，忍不住追问：“那如此害人不浅的东西，最初是谁搞出来的？昭阳大爷，您少说也几百岁了，您应该知道吧？”
昭阳沉默了一瞬。
苏砚辰以为他不会回答时，那冰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讥讽。
“害人？呵……蝼蚁的生死，何曾入过他们的眼？”
“最初的尘……并非为尔等凡人所备，只是岁月漫长……流传了出来，被简化、被扭曲，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他们？最初的尘？
在岁月漫长中流传了出来？
苏砚辰听得脊背发凉。
仿佛看到了几个比想象中昭阳还要老的老怪物，立在那亘古之中，虚无缥缈，不可名状。
“行了！”昭阳不耐烦地说，“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还不赶紧去购置炼制血引尘的材料！等我请你吗？”
苏砚辰一个激灵，从那些骇人的联想中回过神来，连忙道：“明白！明白！”
他一边嘀咕着“暴利啊！真是暴利！”，一边脚步飞快地朝着能买到这些石料药材的市场方向走去，仿佛想用这世俗的贪念冲淡方才听到那些话带来的寒意。
然而，昭阳那模糊的透露，已像一颗种子，在他心中悄然种下。
......
为了凑齐各种材料，苏砚辰接连跑了好几家店铺，还特地挑挑拣拣，选其中品质最好的。
钱没花出去几个，材料买回一大堆。
看样子炼它个几百颗血引尘也不成问题。
倒是买药鼎花了不少钱。在昭阳的要求下，苏砚辰买了十多个大小不一、材质各异的药鼎。
苏砚辰感到十分不解：“昭阳大爷，你这是炼丹还是酿酒啊？需要这么多药鼎来装？”
昭阳冷哼一声：“闭嘴，哪来这么多废话！血引尘炼制需多重鼎器分炼合淬，顺序、火候皆有讲究，这些药鼎是必须的！”
苏砚辰缩了缩脖子，赶紧把十多个药鼎按昭阳指示在租下的僻静小院中摆好，各种石料分门别类堆放。
他看了眼窗外天色，有些着急：“已是申时了，再过一个时辰陈默就来教我易容术，现在开炼来得及吗？”
“无妨。”昭阳语气淡漠，“炼少些便是。”
“你给我看仔细了，双手放松，交由我来！”
苏砚辰立刻感到双臂一沉，那股熟悉的、浩瀚而冰冷的意志再度接管了他的身体。
“看好了，”昭阳冷声喝道，“这才是真正的炼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