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辰接过那张泛着油光的兽皮，指尖能感受到材质特有的柔韧与岁月痕迹。
其上刻画的符文古老而诡异，隐隐透着一股血腥气。
“能看懂吗？”苏砚辰问昭阳。
这鬼画符一样的文字和图案，他一个都不认识。
昭阳沉吟了片刻，像是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
“原来这就是血引尘的炼制之法，很像......和那个很像......就是粗糙低劣很多。”
“什么很像？直接说出来行不行啊昭阳大爷？”
苏砚辰很烦昭阳这一点，说话总是说半句，什么都藏着掖着。
果然，昭阳又变得很不耐烦。
“别问，现在不是你该问的时候！”
“把丹方还给他们吧，我已经看完了。”
苏砚辰捏着兽皮，再次扫了一眼那些扭曲的符文。
“啊？这就......看完了？”
“我还没看呢！”
“你看什么看？”昭阳毫不客气地打断。
“这鬼方漠的古符文，融合了一些上古魔文的变体，你认得哪个？”
苏砚辰被噎得说不出话，一种被鄙视没文化的憋屈感油然而生。
同时心里也暗暗吃惊，鬼方漠的文字竟然还和上古魔文有关？那片被大乾视为蛮荒、罪恶之源的苦寒之地，似乎隐藏着比想象中更深的秘密。
昭阳语气稍缓：“行了，以后有空教你。现在，还回去。”
苏砚辰这才把兽皮递还给古勒，语气平淡：“此方我已看明白了，物归原主。”
古勒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血引尘丹方极为繁复奥妙，涉及多种珍稀阴属性材料的配比、炼化时序以及独特的控火咒印。
寻常尘师拿到，哪个不是闭关钻研数月，反复试错才能勉强掌握？
这位苏大师……只看了几眼，竟然就说看明白了？
这是何等的天赋！
他敬畏地双手接过丹方，声音都带上了颤音：“苏大师真乃神人！古勒……佩服！”
苏砚辰对古勒略微点头，然后看向云然。
“云校尉，条件既已谈妥，丹方我也看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商议边军暗查之事。此事需要我如何做？”
云然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冷峻：“你要彻底换个身份，潜入边军。”
“换个身份？”苏砚辰眉头一皱。
“你的意思是，让我改头换面？那我在缉尘司的差事怎么办？”
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那块沉甸甸的青铜腰牌。
缉尘校尉，这身份他干了十多年，虽说没混出大名堂，但也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更何况，那点俸禄虽薄，却是稳定进项......
云然显然早有考量：“缉尘司那边不必担心，北郡缉尘司虽直属州司，但毕竟地处幽州，我云家在此经营多年，李巡尉还是会卖我几分薄面的。”
“我会亲自与他交涉，只说有一桩涉及州郡安全的要案，需借调你协办一段时日，期间不必点卯应卯。”
“如此，你便可来去自由，专心军中暗查之事。”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况且，燕鸿没死却失踪的事情，已经传开，李金城正愁没法交代。此时我将你调走，也是帮他暂时卸下一个烫手山芋，他求之不得。”
苏砚辰稍微放心下来，但又问：“那这潜入边军，具体要如何进行？”
“身份你都替我安排妥当了？”
“我是何身份？千户？偏将？还是领军将军？”
想着，以云家的能量，怎么也得给个军官当当吧，不然怎么查内鬼？
“不。”云然摇头。
“我不能直接安插你进去。军中人事，盘根错节，明面上看似都是我云家提拔的人，但谁又能保证其中没有更高明的眼线？任何突兀的安插人手都可能引起怀疑。”
“尤其是你，此前从未有过军职，贸然安插，必定会打草惊蛇。”
他顿了顿，继续道：“要想深入查探，你必须有一个合情合理、不惹人怀疑的出身。”
“恰逢边军虎贲营近日正在对外招募一批新兵，这是绝佳的机会。你要凭自己的本事考进去。”
“虎贲营？”苏砚辰听说过这支队伍，是边军中的精锐，负责最危险的巡边和突击任务，选拔极为严格。
据说在虎贲营中，就连伙夫都是有修为之人。
“进去之后呢？”他追问，有种不好的预感。
“进去之后，便是新兵。”
“我会在暗中留意，若有合适机会，自会助你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尽快擢升。”
“但更多的，就需要靠你自己去观察、去甄别了。”
“查内鬼，尤其是燕廷尉安插的内鬼，我们要的是一网打尽，所以只能谨慎再谨慎，丝毫也莽撞不得。”
苏砚辰听得一阵无语。
他原先还幻想过云然会给他个“钦差”之类的身份，让他能在军中横着走，一呼百应呢。
结果闹了半天，是要他从最底层的大头兵干起？
早知道是这样，刚才就该多敲点竹杠！
比如先预支个几百两安家费什么的……
事已至此，罢了。
他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最实际的问题：“……军饷，发得多吗？什么时候发？按月还是按季？”
云然：“……”
秦厉：“……”
就连一旁的古勒大师，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一下。这位深不可测的苏大师，关注点还真是……务实。
云然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住冷峻的表情。
“我云家这支边军，能在幽州屹立这么多年，除了虎符在手，更重要的原因便是优待兵卒将领，别的不说，就是最普通的士兵，饷银也比你这缉尘校尉多一倍。”
“虎贲营乃边军精锐，饷银更是比寻常营伍丰厚不少。你若能进去......”
“不用说了，我去！”
比缉尘司多一倍，这么好的待遇，哪个冤大头才不去。
领双份薪俸，不香吗？
“很好！”云然见苏砚辰答应得干脆，露出难得的笑容。
“我会给你一份新的身份文牒，从此，你就叫‘四宝’。”
“四宝？”苏砚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名字也太……
云然似乎看出他的嫌弃，解释道：“你的砚字，正是文房四宝，给你起名四宝，符合普通百姓的身份。”
“军中多是苦出身，名字越普通，越不惹眼。”
苏砚辰嘴角抽搐了一下。
行吧，你云然说啥是啥。
“记住了，从现在起，你的另一个身份，四宝。”
云然语气严肃起来。
“北郡石家村人，父母早亡，自幼在外漂泊，机缘凑巧学过几年粗浅功法，修为嘛……你这司玄境中期，在虎贲营，也不算离谱。”
“事不宜迟，虎贲营招兵考核就在明日。你最好明日一早就去城西大营外的招兵处。能否进去，进去后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和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