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坳中,尘埃落定。
卫爷瘫在地上,嘴角不断溢血,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也消散了。
他引以为傲的实力,在对方诡异的手段面前,不堪一击。
“咳...咳咳...”
“我卫某人落在你手上,心服口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苏砚辰面无表情,俯身从他鼓囊囊的衣襟里摸出那个油纸小瓶。
他捏着粗糙的土陶小瓶看了看,与从屠七身上搜出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这瓶子形制倒是统一,但做工却十分粗劣,配不上这么好的红尘啊!”
苏砚辰随手将瓶子抛了抛,目光重新落在卫爷灰败的脸上。
“卫爷,你这红尘,是疤爷的货吧?”
卫爷眼神闪烁,嘴唇紧闭,显然不愿吐露疤爷分毫。
“啧,”苏砚辰蹲下身,平视着他。
“说了别误会。我不是来抓你,也不是来审你。我有笔交易,想跟你做。”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做成了,对你,对我,甚至……对疤爷,都有好处。”
卫爷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苏砚辰,似乎在判断这话里有几分真意。
终于,他沙哑地开口:“……什么样的交易?”
苏砚辰嘴角微勾,朝后招了招手:“圆圆。”
陆圆圆立刻上前,从怀里掏出一锭沉甸甸的银锭。
那是她前两天刚在赌场赢来的。
苏砚辰接过银锭,在卫爷眼前掂了掂。
然后回头对陆圆圆说:“拿这么多干嘛?拿碎的!”
陆圆圆尴尬一笑,心想这头儿真是抠到家了。
她没好说什么,换了几块碎银子递过来。
苏砚辰接过银钱,看向卫爷:
“我要你再跟疤爷买一次货。”
“交易的时间、地点,我来定。”
他不由分说地将那碎银塞进卫爷手中,并拍了拍卫爷的肩膀。
“这是定金。交易的时候,带上我。钱,我来付。”
卫爷捏着那几块寒碜的碎银,眼角抽搐:“不知…苏爷想买多少货?”
苏砚辰负手而立,一副豪绅气派:“不多,先来…五十瓶!”
他心里飞快盘算,根据他以往的缉尘经验,市面上流通的尘也就一两银子一瓶。
五十瓶也就五十两。
拼拼凑凑应该能凑齐,那陆圆圆赌钱还赢了不少呢!
卫爷闻言有些吃惊:“五十瓶?苏爷,您可知这红尘如今什么价?”
“三十两一瓶!十瓶,得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一千五百两!”
“多、多少?!”
苏砚辰差点跳起来。
“一千五百两?!贵了点吧......”
身后传来张大福憋不住的“噗嗤”声,陆圆圆直接翻了个白眼,连陈默都默默别开了脸。
卫爷惨然一笑,嘴角溢出血沫:“一千五百两!苏爷,别说你给不起,就算给得起,这交易我也不会做!”
“你想借我之手钓出疤爷,绝无可能!疤爷待我不薄,我卫某人讲义气,岂能……”
苏砚辰打断他:“钱,我给得起。”
他蹲下身,压低了声音:“而且我向你保证,我要抓的人,从来就不是疤爷。”
卫爷一愣,浑浊的眼中透出疑惑。
苏砚辰缓缓说道:“你应该听说过那个杀手吧?那个专杀在北郡散红尘的人,你应当知道他的存在。”
卫爷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恐惧。
“原来如此!”卫爷的声音带着颤音。
“你……你想引他出来?”
“你疯了吧?你想死别拖上我!”
“不拖上你,我怎么找到他?”苏砚辰冷笑。
卫爷突然说:“你把我这批货拿走,分文不取,全拿走!”
“你可以在北郡安排几个人,把这批货散出去,那杀手一定会出现!”
苏砚辰摇摇头。
“你说的这个办法,我也想过。”
“但行不通。”
他捏起那个粗糙的小陶瓶,在卫爷眼前晃了晃。
“北郡那么大,这点货,够几个人用?根本引不出那杀手。”
“你知道屠七吗?他干这个一年多,才被杀手盯上!”
他一边说一边嘲弄地看着卫爷:“一年多的货啊,我要抢你多少次才够?”
“这......”卫爷无言以对。
“但如果是疤爷亲自出来交易,那份量就不一样了。”苏砚辰说。
“杀手必定先盯上他这个真正的货源,你说对吗?”
卫爷抹去嘴角血沫,眼神还是有些挣扎。
“你说得有理。”
“但我要是不配合,你当如何?”
“当如何?”苏砚辰笑了。
“那我就把你,还有你这几个还能喘气的兄弟,交给张崇山。”
苏砚辰俯身凑近:“听说过张崇山张督案吧?州司来的人,司元境后期。”
“你说,落到他手里,你们会是什么下场?”
卫爷听得浑身一哆嗦。
“以他手上的权力,会不会连疤爷也一锅端了,我可不敢保证。”
“你觉得呢,卫爷?”
卫爷的脸瞬间惨白,最后那点硬气也没了。
他颓然道:“……时间,地点,你定。”
......
回到城内苏砚辰家的小院,气氛却不像方才取胜那般轻松。
张大福揉着方才打斗时撞疼的胳膊说道:
“头儿,那卫爷倒是个爽快人,应得利索,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一千五百两银子,可不好弄!再者,就算约出了疤爷,怎么才能让那个神出鬼没的杀手知道消息,乖乖钻进我们的套里?”
苏砚辰早就有了想法:“银子,去赌坊弄!以圆圆的赌技,赢够本钱不是问题。”
“至于消息......老张,陈默,就要靠你们了。”
“你们易容后,就假装无意间透露,疤爷坏了规矩,明日要亲自在城西进行一笔大宗‘红货’交易。”
“让那些染尘者和散尘者知道,以后北郡就有血引尘可服用了,他们自己就会把消息传开。”
他的计划简单而直接:制造一个足够诱人的陷阱,用“疤爷亲自出货”和“大宗红货”这两个重磅消息,必然能惊动那条一直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只要杀手闻讯而来,在他们与疤爷假意交易时,便是收网之机。
陈默闻言,蜡黄的脸上眉头微蹙,冷静分析道:“头儿,此计虽妙,但是否太过行险?”
“那杀手修为和张崇山不相上下,即便我们四人联手,再加上卫爷几个,恐怕也奈何不了他。是否应从长计议?”
“正因为危险,他才想不到我们敢用自己做饵!”苏砚辰打断他,眼中燃烧着近乎偏执的火焰。
父母惨死的画面和凌南瑾重伤的模样交织闪现,灼烧着他的理智。
“这是最快的方法!”
“我现在校尉一职已经被停,谁知道张崇山会不会再搞什么鬼,我们没有时间慢慢查了!”
他心知陈默所言非虚,但父母之死的真相让他无法冷静,他甚至下意识地忽略了内心深处对杀手实力的那一丝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挥手道:“行动!能否引出那条毒蛇,就在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