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
伴随着双臂剧痛，他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退七八步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手臂上的衣袖已被凌厉的指风撕裂。
露在外面的皮肤微微渗血。
高台之上…
欧阳翠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畅快，发出一声极其得意而又轻蔑的轻笑。
她身旁的欧阳云天抚须微微颔首。
脸上露出一抹“孺子可教”的赞许神色。
显然对自家女儿这道侣杨汶奇的凌厉出手颇为满意。
毕竟昨日苏牧拒绝欧阳翠花，搞得他也很没面子。
而端坐正中的宗主赵无极则是古井无波。
仿佛台下的一切不过是孩童嬉闹，让人看不出丝毫喜怒。
“哦？居然挡住了？”
杨汶奇略感一丝意外。
但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更加冰冷的讥讽笑意。
“看来柳师姐昨夜倒是真给你这老朽之躯补进了几分元气。”
“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看我这招！”
杨汶奇脚下步伐瞬间变得飘忽莫测。
身形再次如跗骨之蛆般急速逼近。
这一次他双掌齐出…
掌风骤然变得狂暴，呼啸之间竟隐隐带有风雷激荡之声。
那连绵不绝的攻势宛如决堤潮水，一波猛过一波地向苏牧汹涌压去。
此掌法正是禅心宗另一门以刚猛迅疾著称的基础掌法，风雷掌！
苏牧凭借本能地左右腾挪躲闪。
然后将体内那可怜的炼气三层灵力拼命灌注于双臂、硬着头皮去格挡那无处不在的掌影。
“嘭！嘭！嘭！”
接连不断的沉闷碰撞声在台上炸响。
每一次交击都震得苏牧手臂发麻。
体内气血翻涌得更加厉害。
此时此刻…
他完全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境地。
杨汶奇狂猛的掌风逼得他在台上不断后退，只有苦苦招架之功、毫无半点还手之力。
他身上也多处挂彩，模样可谓狼狈到了极点。
台下嘲讽与议论之声顿时如同潮水般汹涌起来。
“呵！我就说嘛！炼气三层怎么可能是炼气十二层的对手？”
“刚才不过是杨师兄手下留情，陪他玩玩罢了！”
“能扛下杨师兄这几招，已经算这老家伙祖坟冒青烟了！”
“我看他靠着柳如烟提升的那点微末修为，经过这几下折腾已经耗尽。”
“那柳如烟果然是个不祥之人，一看就是克夫的相！”
“这才双修一晚而已就把苏老头克成这副熊样了。”
“就是就是，谁沾上她谁倒霉，苏老头真是自找的！”
柳如烟死死咬住娇嫩的下唇。
她心中只剩下无尽的焦急。
以她的实力，想要战胜杨汶奇就跟玩一样。
可惜她无法出手帮忙，只能眼睁睁看着。
台上的杨汶奇见苏牧如此不堪一击，心中最后那一丝仅存的警惕也彻底烟消云散。
他脸上戏谑之色更浓。
“没想到你这把老骨头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硬朗几分，挺耐揍嘛！”
“不过，一切该结束了！”
杨汶奇打算一举彻底终结这场毫无悬念的比斗。
他将体内炼气十二层大圆满的灵力尽数汇聚于右拳之上…
只见他拳锋之上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浓郁金光。
一股远超先前的气势陡然攀升、爆发！
带起的劲风将他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这一击…
他已毫无保留！
目的明确——誓要将苏牧彻底碾压、击溃！
“结束了！金刚伏魔拳！”
杨汶奇那凝聚了他全身修为的巨大金色拳影，狠狠地砸向苏牧的面门！
这一拳若是扎实打中了，莫说苏牧这刚刚有所好转的老朽身躯…
就算换一块精铁顽石来也必定是四分五裂的下场！
不死？
那也是终身残废大道断绝！
台下…
有一些心肠稍软的女弟子不忍地闭上了眼睛，生怕看到接下来血肉横飞的惨状。
柳如烟更是脸色惨白得毫无血色。
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失声惊呼出来。
高台上的欧阳翠花眼中充满了大仇得报的兴奋与怨毒。
她仿佛已经看到苏牧筋脉寸断的凄惨模样。
然而…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结局已定的刹那…
看似已无力反抗的苏牧，体内灵力像是被一枚投入油库的火种瞬间点燃、继而疯狂引爆！
一股远超炼气期范畴的灵力波动席卷全场！
澎湃、精纯、狂暴！
这股威压甚至让高台上几位宗门长老都感到心悸。
“轰！”
一股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气浪从苏牧体内迸发！
金色气浪猛地向四周急速扩散开来，吹得靠近擂台的前排弟子衣袂乱舞、脸颊生疼！
苏牧的发丝无风自动，发梢竟也隐隐泛起淡金之色！
面对杨汶奇那志在必得、足以轰杀任何炼气期修士的巅峰一拳…
苏牧只是随意地抬起了他的右手、五指微微张开…
动作舒缓得甚至带着一丝慵懒。
然后轻描淡写地向前一挥…
没有施展任何华丽的招式、没有掐动任何玄妙的法诀。
更没有呼喊什么威武的术法名号。
就是这看似简单随意仿佛驱赶蚊蝇般的一挥…
下一秒…
“啪！”
一声轻微得近乎诡异的脆响。
杨汶奇那声势浩大、蕴含着炼气十二层全部力量的“金刚伏魔拳”…
竟如同一个被轻轻戳破的皂泡般、瞬间化为乌有！
杨汶奇脸上那原本胜券在握的狞笑与得意之色瞬间彻底凝固。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惊骇与茫然！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只感觉到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
沿着他刚刚打苏牧的那一掌…
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蛮横地轰入他的体内！
“噗！”
他喉咙一甜，猛地张开嘴狂喷出一大口殷红的鲜血。
血雾在空中弥漫开来。
紧接着，他整个人被苏牧那随手一挥轰飞出去。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杨汶奇重重砸落在演武台坚硬的墙壁上。
他就像一块烂泥从墙壁上缓缓滑落，失去了意识。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喧闹的演武广场，瞬间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
台下…
无论是先前嘲讽看热闹的…
还是闭目不忍直视的…
此刻全都如同被集体施了石化法术，一个个瞪大了眼珠子、下巴惊掉了一地。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彻底的懵逼、荒谬和无法理解。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个只有炼气三层、年过花甲看守炼丹房的老杂役…
刚刚还被逼得狼狈不堪、只有挨打的份…
他只是随随便便地一抬手…
就像赶走苍蝇蚊虫般随手一挥
直接把炼气十二层大圆满、半只脚踏入筑基、实力堪称本届新人第一的杨汶奇…
给…给秒杀了？
这他妈怎么可能！
幻觉？
我们集体中了幻术？
高台之上…
欧阳翠花脸上怨毒而快意的笑容彻底僵死。
那表情比见了鬼还要难看。
她身边的欧阳云天长老更是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打翻了手边的茶盏都浑然不觉。
这位禅心宗德高望重的长老脸上充满了震惊。
就连一直面色平淡如水的宗主赵无极也跟着身体下意识微微前倾。
柳如烟更是下意识地用纤纤玉手紧紧掩住了红唇。
她一双秋水美眸圆睁到了极限。
眸子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身为金丹巅峰、曾经的玉女宗宗主，她的灵觉远比在场任何人都要敏锐得多。
刚才那一瞬间从苏牧身上爆发出的灵力虽然狂暴混乱…
但其本质的那一丝精纯、浩瀚、古老的气息…
甚至让她这个曾经的金丹真人都感到了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心悸与战栗！
“这绝不是炼气期修士该有的力量！”
“这老家伙…身上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他究竟是谁？”
然而…
就在众人的震惊还没消化时…
台上的苏牧却再次出现了更加惊人的变化！
一招秒杀杨汶奇之后…
他非但没有收手，反而猛地仰起头对着苍穹发出了一声充满狂暴与蛮荒气息的咆哮！
“吼！”
磅礴的金色灵力如同失去了闸口的洪荒巨流。
从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疯狂倾泻而出。
一道道肉眼可见、剧烈旋转的金色气旋环绕在他的周身。
金光将他映衬得宛如一尊从远古走来的灭世神魔、煞气滔天！
一股远比刚才更加可怕、如同实质般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
如同沉重的大山般笼罩了整个演武场！
所有炼气期的弟子瞬间脸色煞白。
几个境界低的弟子甚至呼吸困难，双腿发软，几乎要跪伏下去！
就连台上的执事和长老们也都一个个面色剧变。
“不好！他灵力失控暴走了！快阻止他！”
一位长老率先从惊骇中反应过来。
此时的苏牧双眼已经完全被一种空洞而狂暴的金色所充斥。
他迸发金光的双眼缓缓扫过台下的人群…
凡是被他那金色目光扫过的人，无不如坠万年冰窟从头凉到脚，就连神魂都在剧烈颤抖！
苏牧猛地再次抬起手…
一股比之前击溃杨汶奇时更加恐怖、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能量光球在他掌心急速汇聚、压缩…
那架势竟像是要无差别攻击台下密集的人群！
“快！一起出手阻止他！”
赵无极脸色剧变霍然起身。
话音未落…
高台上的长老们同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欧阳云天反应最快。
他脸色铁青地最先出手，一道凝练的青色光索自他袖中激射而出。
那青色光索如同灵蛇般缠向苏牧的双腿，试图束缚其行动。
另一位长老闪电般打出一道金色符箓。
符箓在空中瞬间化作一张覆盖小半个擂台的金光闪闪的大网，当头罩下！
执事长老也是急忙掐动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苏牧脚下的地面轰然震动…
数面厚重的石墙破土而出，欲要将其困锁其中。
霎时间，禅心宗长老同时全力出手。
各色灵光、法术、符箓如同狂风暴雨般纷纷轰向演武台…
目标直指那中心处失控暴走、宛如神魔般的苏牧！
绚烂的光芒瞬间淹没了整个擂台！
强烈的灵力波动搅得风云变色！
“轰隆隆…”
各种法术光芒疯狂交织、碰撞、爆炸…发出震耳欲聋、连绵不绝的恐怖巨响！
整个演武台都在剧烈地颤抖、呻吟…
仿佛随时都要彻底解体崩塌！
这场面还是新人弟子试炼？
诛魔大阵也不过如此！
逸散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水纹般一圈圈荡开，逼得台下弟子连连后退、惊呼连连。
烟尘冲天而起，弥漫四方…
狂暴的灵光在其中肆虐闪烁，让人根本无法看清擂台中心的景象。
过了足足十几息的时间…
那令人心悸的爆炸声和灵力波动才渐渐平息下来。
弥漫的烟尘和刺目的灵光也开始缓缓消散。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台上。
只见苏牧依旧站在原地。
但周身那令人窒息的金色狂暴灵力已然消失无踪。
他眼中那可怕的金色褪去，恢复了之前的黑白分明。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困惑和深深的疲惫，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
“嗯？发生什么了？”
“杨师侄呢？”
“我们不是在切磋么？他人去哪儿了？”
苏牧那副样子完全不像是装的。
仿佛真的对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毫无半点记忆。
全场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待怪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台上那个一脸无辜的苏牧。
那几位刚刚联手制止他的长老们面面相觑。
刚刚他们几人联手才压制住苏牧瞬间失控的爆发…
这苏牧…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体内隐藏的到底是什么力量？
宗主赵无极深邃的目光在苏牧身上停留了许久。
他目光闪烁不定，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似乎在极速权衡着什么。
最终…
他缓缓坐回主位，脸上恢复了些许平静。
“此战，苏牧胜！”
“来人，将杨汶奇带下去好生疗伤。”
一旁的执事长老这才从极度的震撼中猛地回过神来。
他连忙宣布了比斗结果。
“接下来，所有晋级选手再次上前抽签！”
台下其余弟子们全都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这场比试只选出一个人。
目睹了苏牧一击就把杨汶奇干废之后…
其余弟子们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
杨汶奇已经是新人中最强的存在了。
那种炼气十二层大圆满的狠人，都被苏牧一巴掌拍得不知死活…
像他们这些炼气五六层、七八层的小虾米…
上去岂不是给那老家伙塞牙缝都不够？
谁知道这位爷会不会打着打着又突然“失控”一下？
那可不是切磋…
那是送死啊！
执事长老见弟子们没人上前抽签，只有苏牧一个人站在台上…
他黑着脸催促了一声。
“你们在台下磨磨蹭蹭什么呢？赶紧上来抽签！”
台下众弟子们面露惧色连连后退。
“我认输！苏师兄神威无敌！弟子万万不敢与师兄动手，认输了！”
“我也认输！弟子甘拜下风！”
“认输！我可不是苏师兄的对手！”
放弃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快、一个比一个诚恳。
好像生怕喊慢了半步就会被叫到台上去“送死”。
就这样，在这片诡异至极的气氛中，苏牧就这么一脸懵逼的直接晋级、最终成为了本次新人考核的魁首。
站在演武台中间…
接受着全场数千道复杂目光的洗礼…
苏牧自己都觉得这一切简直梦幻得不像真的。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什么都记不清楚了…”
“听大家的意思…我把杨汶奇给打败了？”
台下…
柳如烟看向苏牧的眼神已经彻彻底底地改变了。
之前所有的嫌弃、厌恶、不甘和轻视，此刻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震惊！
一种强烈的好奇与探究！
以及一丝源自对未知强大力量的敬畏和隐隐的火热。
高台之上…
宗主赵无极缓缓站起身。
他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台中间依旧有些茫然的苏牧身上。
紧接着他朗声宣布。
“本次宗门小比，考核结束！”
“摘得魁首者，苏牧！”
“按照宗门惯例，小比魁首，当获重赏！”
“赏赐如下…”
懵逼的众人回过神来。
苏牧到底怎么做到的先放一放…
所有人更加迫切地想要知道，经历了如此惊天动地的逆转之后…
这位变得神秘莫测的老杂役究竟能得到何等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