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武从房中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老..老爷”
小翠和小翠站在远处看到秦武后，埋着头快步走过来。
“小翠，你去帮夫人洗漱一下，小莲你和我去买些饭食”
“是”
两人埋着头红着脸点头应道。
秦武自然知道两人在害羞什么，也没在意。
“小莲，上来”
秦武踩着马镫上马，然后将小莲也拉了上来。
“你可抱紧了”
秦武一夹马腹，骏马一跃而起，朝着前方迈开蹄子。
“老.老爷，你慢些，莲儿怕...”
从来没坐过马的小莲吓的俏脸失色，抱着秦武不撒手。
这个点已经没有什么行人，秦武一路畅通来到了万珍楼。
楼中人烟稀少，只有寥寥几桌客人，二楼更是只有一桌。
“咦，那是？”
好巧不巧，二楼的正是那天学院遇到的徐友德。
“秦兄，秦兄，上来一叙”
秦武抬头，看见徐友德趴在围栏上朝自己打招呼。
“好，徐兄稍等，我且先买些饭食。”
秦武点了几个菜，又给了小莲一块银子。
让小莲买个自己爱吃的，一块带回家去。
“秦兄，你居然还没走？”
“走？徐兄这是什么意思？”
秦武装傻充愣，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秦兄当真不知？”
徐友德看着秦武的样子不似作假，和秦武说起朝堂的决定。
“啪！”
“什么！？”
秦武听完，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身子甚至在发抖。
一副非常震惊，被气得不行的模样。
尔等，莫非也是如此想法？弃辽东于不顾？？”
秦武环视一周，众人无不羞愧低头，徐友德有些抹不开面子了。
他把秦武叫上了是为了和这些人炫耀自己和他的关系的。
而不是叫秦武来说教他们的。
“秦兄，莫急莫急，这是朝廷的决定，我等也无能为力啊”
“对啊，秦君，我等是读圣贤书的读书人，而不是舞刀弄枪的大头兵。”
“就是，秦君不也是读书人，应当是理解我等的为难吧”
众人你一口我一口，看似无能为力，实则满口为自己开脱。
秦武听着众人的话，像是泄了气，瘫坐在椅子上，埋下头。
众人看着秦武失落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对味。
但没人注意到，秦武在桌下的手正在掐自己的大腿肉。
“秦兄，这是怎么了”
一道意想不到，但又在意料之中的声音响起。
赵瑞走上二楼，看着埋着头的秦武问到。
“赵兄，他们说朝廷要放弃辽东，这可是真的？”
秦武抬头，双眼通红，眼角还挂着泪痕。
众人骇然，赵瑞更是满腹词稿都被打乱。
他不是近乎明示秦武了吗，难道他还没懂？！
“这...此事确实是真的...”
赵瑞也没法当着众人的面瞎说，只能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秦武听到后愣住，然后拿起桌上酒壶，朝着嘴中灌去。
喝完一壶，秦武又拿起一壶，框框往嘴里灌。
徐友德等人哪见过这架势，他们喝酒主打的就是一个儒士之风。
“秦兄，别这样秦兄，不至于”
秦武虽然被挡下，但却像是已经喝醉了一样。
“拿...拿笔来，我....我要作诗！”
赵瑞立马从怀中取出笔墨纸砚四件套，其他人慢了一步全都唉声叹气。
徐友德更是狠狠一跺脚，他拿出来的也不慢，但赵瑞离秦武更近。
“咦.秦兄，你竟要亲自下笔！？”
赵瑞都已经准备好开始写，谁知道秦武却一把夺过了笔。
“山河即将破碎，我心难安，这绝笔自然要我自己写”
秦武惨然一笑，趴伏在地，状若疯魔。
“绝笔！？”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秦武莫非不打算走？
“秦，秦兄，你可是在说笑，什么绝笔”
赵瑞勉强地笑着问道。
秦武却头也不抬，拿起笔挥手洋洋洒洒，没有丝毫停顿的写下：
《辽东》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边关城头说边关，辽东府里叹辽东。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俊秀，坚挺且暗带肃杀之气的瘦金体让众人瞪圆了双眼。
“这种字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此乃何字？”
“定是秦君自创的字体，此字充盈着杀伐之气，只有身为军户的秦君能做得出。”
“赵瑞！你干什么！为什么要收起来”
“秦兄用的是我的文具，此墨宝自然应该是我的”
赵瑞趁着众人还在惊叹秦武的墨宝，一把将纸捡起塞入怀中。
毫不在意那未干的墨迹。
“放屁，秦君何时说送给你了”
“赵瑞，秦兄可没有说这墨宝是给你的吧，你也太过厚脸皮了”
徐友德气的脸红脖子粗，抓着赵瑞的袖子不让他离开。
“秦君，你说句话，秦君.........秦君人呢？”
众人这才发现，秦武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
而另一头，摇摇晃晃走到拐角，看不见万珍楼后，秦武身子一抖。
哪还有刚刚那副迷糊的模样？
辨别了一下方向，秦武朝着宅院方向走去。
回到宅中，上官云清早已洗漱完，在客房摆好了饭菜等着秦武。
闻到秦武身上的酒气，上官云清皱了皱眉：
“怎么搞的，不过买些饭食怎又喝成这样？”
“无碍，娘子莫要等我，先用饭吧，我先去洗漱一下。”
秦武去冲了个温水澡，再被寒风一吹，整个人瞬间精神抖擞。
回到餐桌，上官云清还是没有动筷，秦武不禁觉得好笑。
“娘子不是说了，莫要等我，你看小翠小莲都饿成啥样了。”
上官云清看向身后的两个小丫鬟。
小翠埋着头看不出来什么，小莲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主母恕罪，老爷恕罪，小莲该死，小莲再也不敢了”
小莲回过神，看到上官云清那张冷脸，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
秦武刚想说没事，上官云清就瞪了他一眼。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跪着吧”
秦武默然的看着，上官云清出身不凡，从小重视规矩。
秦武看来没什么的事情在上官云清眼中却是违逆。
今天这丫鬟就敢明目张胆觊觎主家的饭食，明天岂不是要上位当小妾了？
上官云清同意秦武纳妾，但决不允许他纳如同小莲这种贱婢为妾。
当个陪床丫鬟都算是她的福气了。
秦武自然知道封建时代这些苛责的规矩，但是他却什么都没说。
毕竟他现在是规矩的受益者。
气氛有点沉闷，晚餐飞快的吃完。
秦武拉着上官云清回到卧室，耕耘到后半夜。
一阵尿意传来，秦武起身走向恭房，却看到了还在客房中瘫倒着的小莲。
小莲已经被冻的失神，浑身打颤，蜷缩着身子，嘴里还在喃喃道：
“我错了，我错了......”
秦武心中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庆幸也有悲悯。
庆幸现在的自己，不是被压迫的那一类人。
毕竟这里可不是前世的时代。
悲悯小莲这类人对自己命运的无能为力。
秦武轻轻将小莲抱起，然后将她抱回了她住的偏房。
盖好被褥悄悄退出去后，秦武看着深邃的夜空，有一种撕裂感。
他应该做些什么，又或者什么都不做？
秦武来到大顺近俩月，第一次有些彷徨了。
自己眼中小莲是可悲的，但是在京城中的那些人眼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只有自己手中掌握了力量，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秦武捏紧了拳头，在这一刻。
渴望权势的心达到了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