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还未散尽,山村刚从沉睡中苏醒。
李长寿的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他走了出来,身上已.不是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而是一套略显陈旧,但熨烫得极其平整的蓝色军便服。
军装上身的那一刻,他佝偻的脊背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重新挺得如同山间的青松。
更令人震撼的是他的胸前和肩膀。
肩章早已佩戴整齐,虽旧,却庄重。而胸前,那一枚枚、一排排军功章,奖章,几乎覆盖了整个左胸,密密麻麻.
特等功、一等功、战斗英雄.、两弹一星功勋奖章……
它们无声地碰撞,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叮咚声,像是一首低回凝重的战歌。
他的双手,稳稳托着一块巨大的木质匾额。
红木为底,四个鎏金大字“国家柱石”遒劲有力,即便蒙着些许岁月的痕迹,那份千钧之重和无上荣光依旧扑面而来。
匾额右下角那方鲜红的印鉴,如同燃烧的火焰。
但是还没完,在李长寿.的背后挂着一块洁白的布条……上面用着鲜红都鲜血写着一个字
冤!
字字泣血!
“我李长寿今日就赌上我一生的荣誉……就要一个公道,要一个公平!”
李长寿一脸坚定。
他没有选择任何小路捷径,而是迈开步子,稳稳地踏.上了通往县城的主干道。
脚步沉重而坚定,每一步都仿佛砸在土地上,发出闷响。
他就是要高调,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见!
正常的途径已经堵死,求助无门,那他就用最原始,最震撼,最不容忽视的方式,把这冤屈,把这天大的不公,扛到青天白日之下!
而这惊人的一幕,立刻撕破了山村清晨的宁静。
最早看到的是.隔壁起来喂鸡的王婶。她挎着簸箕愣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谷子撒了一地都没察觉。
“长…长寿叔?您…您这是做啥咧?唱大戏也没这打扮啊?”
她扯着嗓子喊道,声音都变了调。
这一喊,左邻右舍都被惊动了,扛着锄头准备下地的老汉,端着碗吃早饭的婆娘,睡眼惺忪的娃娃……都从家里跑出来,围拢过来。
看着李长寿这一身只有在电视里才见过的打扮,尤其是那块吓人的大牌子,所有人都懵了,七嘴八舌地问:
“老村长!您这是咋了?”
“长寿伯,您扛的这.是啥?金晃晃的怪吓人!”
“冤字,这是什么情况?”
“出啥大事了?您说话啊!”
李长寿停下脚步,目光扫过这些熟悉的多亲。
他没有隐瞒,声音嘶哑却清晰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石头一样砸在地上:
“我家小夏,在国科大,让人害了。”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脸上。
“她们抢走了小.夏的心血还不够……他们还用更毒的法子!”
李长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他们栽赃!说小夏偷实.验室的东西!价值二十万!现在…现在人已经被警察抓走了!关进局子里了!”
他顿了顿,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让他眼眶发红:
“我报警了…没用。我去学校门口守着…也没用,他们官官相护,捂住了天!我一个老头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猛地拍了拍扛着的匾额,勋章叮当作响:
“我没别的法子了啊!就只能这样!把我这条老命,把我这辈子挣来的这点脸面,都豁出去!扛着它,.去县里!我就不信,这朗朗乾坤,还没个说理的地方了?!”
李之夏是村里.飞出的金凤凰,是这些看着泥土地长大的村民们共同的骄傲。
她从小孝顺、学习刻苦,见了谁都笑眯眯地打招呼,人品怎么样,乡亲们心里跟明镜似的!
“啥?小夏偷东西?放他娘的狗屁!”
一个粗犷的汉子猛地摔了手里的烟袋,脸涨得通红,
“那闺女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能干那事?我头一个不信!”
“夭寿哦!二十万?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啊!”
一个老大娘.拍着大腿,眼泪都快出来了,“那么好的闺女,咋就遭这罪了!”
“国科大的院长就了不起了?就能这么欺负人?抢人家学问,还把人抓起来?还有没有王法了!”
年轻人的火气更旺,拳头攥得紧紧的。
李长寿在村里当了快三十年的老村长,为人正直,谁家有点难处他都尽力帮衬,德高望重。
如今看到他被人逼到这份上,穿着这一身压箱底的功勋,扛着“国家柱石”的牌子去喊冤,所有人心里的火都被点着了!
那不仅.仅是为李之夏鸣不平,更是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愤慨!
今天他们能这样欺负老村长家的小夏,明天就能欺负其他任何人!
“妈的!欺人太甚!老村长,我们跟你一起去!”
“对!一起去!咱这么多人去县里,就不信没人管!”
“俺们给你作证!小夏是好孩子!绝干不出那事!”
“走!都去!讨个说法!”
群情激愤,呼喝声此.起彼伏。原本只是围观的村民,此刻自发地汇聚到李长寿身后,形成了一支越来越庞大的队伍。
当然,也有人看着李长寿那一身惊人的行头,尤其是那块“国家柱石”的匾额,心里直犯嘀咕,小声嘀咕着:
“长寿叔这…这牌子是真的假的?啥来头啊这么大字?”
“不知道啊…从来没.听他说过…看着怪唬人的。”
但对于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亲们来说,什么军功章,什么“国家柱石”,具体代表多高的荣誉和地位,他们.并没有清晰的概念。
他们只知道,老村长是个好人,是打过仗的老兵,现在被逼得没办法了,拿出了压箱底的东西去讨公道。
这就够了!至于那牌子具体多厉害,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人这么欺负!
队伍浩浩荡荡地沿着大路向县城进发。有年轻后生看李长寿扛得吃力,想上前接过匾额:
“村长爷爷,我帮您.扛会儿!”
李长寿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枯瘦的手抓得更紧:
“不,孩子。这匾,这身衣裳,得我自己扛。”
这里面的分量,这里的屈辱和决绝,必须由他亲自承担。这是他的战斗。
于是乎,这支奇怪的队伍,一个身穿挂满勋章旧军装、扛着巨.大牌匾的老人,领着一大群情绪激动的村民,很快成为了沿途最引人注目的焦点。
“咋回事?拍电影呢?”
“不知道啊!看那老头,一身奖章!扛的啥?国家…柱石?!”
“嚯!后面跟那么多人?出大事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传。很快,就有嗅觉敏锐的本地自媒体人骑着电动车追上来,举着手机一路跟拍。
紧接着,县里电视.台的新闻采访车也拉着警笛风风火火地赶到了现场!
记者们激动得几乎手抖,这可不是寻常的家长里短,这是爆炸性新闻啊!
“什么,有百分老人抗匾申冤?还背着国家柱石的匾额,你确定?”
“一身军功章?血字写的冤!!!”
“大新闻啊……大新闻!”
“老婆不要.给我留饭……等我回来,赶上了,我这波直接起飞。”
一个个记者几乎瞬间飞奔着往李长寿这边跑!